年關(guān)越近，家家戶戶都?xì)⑵鹆四曦i，殺年豬必然也請鄰里街坊吃殺豬飯，王元兒也去吃了幾場，可惜的是她們家沒有養(yǎng)豬，也就沒回請一說，不過打開春，她也決定養(yǎng)兩條豬崽子了。
　　沒有養(yǎng)豬，做臘肉還是要的，王元兒還是去張屠夫那訂了二十斤肉，和妹子幾個(gè)做起了臘肉來。
　　“哎，元丫頭，咱們?nèi)缃袷诸^緊，買肉的錢都沒了，這肉臘好了，你給你阿爺阿奶送點(diǎn)唄?！睆埵弦性谖魑蓍T口，看著姐妹幾個(gè)干得熱火朝天的說了一句。
　　王元兒不接話，手上緊，若不是她非要把家底都刨了拿去投那商船……
　　罷，她也懶得再提這茬事，免得人家又說她只準(zhǔn)州官放火，不準(zhǔn)百姓點(diǎn)燈。
　　“哎，和你說話呢，咋不應(yīng)人呢，如今是做大生意了瞧不起人還是咋的？”張氏見王元兒不答，三兩步就走過來。
　　“二嬸，是送給阿爺阿奶，還是送給你們呢？阿爺阿奶牙口不好，臘肉這東西一年到頭也沒吃上幾塊，往年的，倒是看著全進(jìn)了你們的嘴了！”王清兒斜睨著她，毫不客氣地挑破。
　　二房和正屋同一個(gè)桌子吃飯，這誰不知道，送給阿爺他們和送給二房有什么兩樣，偏偏就要拐著彎兒去說！
　　“嘿，你這丫頭，牙尖嘴利的，咋的了，難道幾塊肉都舍不得孝敬了？”張氏被戳破心思，那是臉不紅氣不喘的，道：“你敏兒姐出嫁的時(shí)候，還給你們送絹花了呢！”
　　“她自己巴巴的拿過來，誰還稀罕不成？”王清兒撇了撇嘴，眼角瞧著她簇新的繡花鞋，壞心一起。
　　只見她把盆中浸著醬油的豬肉高高拿起，重重一砸，那盆里的醬油汁就濺到了張氏的裙擺和繡花鞋上，黑污的一團(tuán)。
　　張氏尖叫著跳離：“你這死丫頭，是怎么做事的，啊，我這鞋才剛上身。”
　　“呀，二嬸，我這不是故意的，我?guī)湍悴敛?！”王清兒拿著旁邊擱著的一塊布去擦，越擦，越大團(tuán)。
　　“啊啊，你這布是干嘛的，啊……”張氏尖叫連連。
　　干嘛用的，哦，不好意思，剛剛用來包豬肉的！
　　“死丫頭，我看你故意的。”張氏縮回腳，扯回自己的裙擺，一手就要去抓王清兒的雙髻。
　　“你在嚎喪還是怎的，還不快做飯去？”王婆子突然出現(xiàn)在正屋門口，喝了張氏一聲。
　　“娘，你看這死……”張氏想告狀，可看到王婆子那臉黑的，只得悻悻的閉了嘴，恨恨地瞪了王清兒一眼，罵罵咧咧的回屋去換鞋襪。
　　王清兒吐了吐舌頭，見王婆子瞪她，又老老實(shí)實(shí)的埋頭拌肉，只在她瞧不見的地方偷笑。
　　“你呀，就是個(gè)不服輸?shù)?！”王春兒好笑地道?br/>　　“誰讓她這么趾高氣揚(yáng)的，我就是看不慣她那理所當(dāng)然的樣子，從前他們在屋里躲著吃好的，何曾給咱幾個(gè)嘗過鮮，哼！”王清兒絲毫不覺得自己錯(cuò)了。
　　“行了行了，快把肉掛起來吧。”王元兒嗔笑：“就你有道理?！?br/>　　張氏確實(shí)挺欠揍，就整她那么一下，也無傷大雅，省得有些人蹬鼻子上眼的。
　　“行，大姐，做好了肉，咱們該去裁縫鋪?zhàn)釉囋嚹切┮律蚜税?？不合身的就改改！”王清兒又提了一句：“反正今兒沒啥事，該是做好了的！”
　　王元兒看了看天色，便道：“也成，趁這天好，咱們也好買些年貨備著?！?br/>　　年關(guān)近了，什么糖果瓜子兒的，也是該備上一些，姑娘愛俏，又是難得一年到頭，添點(diǎn)什么也可。
　　“你們?nèi)グ?，我?guī)е〉茉诩?！”王春兒笑道?br/>　　“都一起去，把寶來背上就是，他也難得出幾趟街。”王元兒卻是不依她，這二妹就是性子太靜了。
　　王春兒想了想，便也答應(yīng)下來。
　　姐妹幾個(gè)梳洗穿戴一新，便逛去了鎮(zhèn)子上。
　　王家先后死長子，后死長媳，前后相隔還不到半年，這在鎮(zhèn)子上是誰都知道的，對王家的境遇唏噓感概的自是不少，人死如燈滅，倒是一了百了，所以對王家?guī)讉€(gè)孤兒也是印象極深。
　　自打王元兒的娘也死了后，姐妹幾個(gè)就不曾齊齊的出現(xiàn)在人前，尤其是王春兒，走出街的次數(shù)屈指可數(shù)，如今，姐妹，不，應(yīng)該是姐弟五人一同出現(xiàn)在鎮(zhèn)上，倒是讓人覺得奇怪和意外。
　　都住在同一個(gè)鎮(zhèn)子，低頭不見抬頭見的，見了面自然都打招呼的。
　　但這招呼，好像也太熱絡(luò)了些，尤其落在她和二妹三妹身上的目光，那就跟狼看見羊一樣的目光呀！
　　王元兒的眼神掠過拉著自己手的小妹那一派天真的臉上，瞬間明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