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節(jié)
紅艷的燭火微微搖晃,忽明忽暗,屋子里一時寂靜無聲。
初遙坐在紅木大床上,看著江千陽死不瞑目的眼睛和他嘴角微帶的笑意,心中有些悵然。她起身慢慢走向江千陽,大紅的綢緞裙擺在青石地上拖過,像錦鯉紅色的尾巴在水中游動一般,美麗婀娜。
她停下腳步,彎下身子,青色如瀑垂下,艷紅的絲綢中伸出玉白的手掌,探向江千陽的臉,輕輕地將他的眼瞼覆下。
江千陽算計的一生,才得到了宋府的一切,不過半年,他這一閉眼,那些尊榮,一下子就灰飛煙滅了。他千算萬算,卻沒算準(zhǔn)自己的命。
她還記得,當(dāng)年宋延明領(lǐng)著他進(jìn)宋府的樣子,消瘦儒雅的少年臉上總是掛著溫文的笑意。那時她正被宋子玨吊在院中的樹上,是他說服了宋子玨把她放下。在宋府中最艱難的歲月,他曾今向她伸出過手,存在過善意。也許心智的成長,讓人對權(quán)利的**越發(fā)濃烈,最初的模樣也只能停留在記憶里。
初遙直起身子,臉上并無什么表情,黑亮的眼睛淡淡地看了一眼容少揚(yáng)。其實(shí)江千陽并不一定要死的,她萬沒有想到容少揚(yáng)會有這么大的反應(yīng)。他素來淡然,即便是殺人也解決的優(yōu)雅,可是這次似乎略微過激了些。
容少揚(yáng)一言未發(fā),踏出房門,初遙換下繁瑣的喜服,穿回自己原先的白色長衫。
皎潔的月色下,容少揚(yáng)白色的背影消瘦欣長,初遙緩步走近。秋夜風(fēng)涼,白色衣袂輕輕飄揚(yáng),容少揚(yáng)清冷的聲音在夜空散開:“你不想他死?”
月光落在初遙如羊脂白玉一般通透的臉龐,她纖長的睫毛在眼瞼投下陰影,輕輕地顫動了下,菱唇微啟:“已經(jīng)死了,想與不想,都不重要了,不是嗎?”
容少揚(yáng)側(cè)目看向她,盯著看了會兒。她的臉頰還留著緋色的細(xì)粉,唇上還染著嫣紅的胭脂,妝容精致,芳華絕艷,這是他第一次看到初遙的臉上帶著濃烈艷麗的妝,與一襲白衣,不施粉黛的她,判若兩人。
他抬臂伸向她的臉,手掌貼著她的臉側(cè),拇指放在她的菱唇之上,抹開她唇上紅艷的胭脂。
初遙眉心淺蹙,偏開頭。
“很難看。”容少揚(yáng)執(zhí)拗地將她臉上的妝都抹掉,冷淡的聲音略帶嫌惡。
最后,弄得初遙成了個大花臉,臉上的脂粉暈成一團(tuán)。
看著自己的成果,容少揚(yáng)淡然臉上,嘴角微微翹起,初遙怒瞪著他,看他臉上的笑,不由一愣。他的笑意直抵眼睛,是真正的笑。
現(xiàn)在的氣氛極度詭異,他們身后的房子還燃著喜燭,而江千陽的尸體還在里面,容少揚(yáng)卻因弄花了她的妝,笑得開懷。似乎有些什么東西在他們之間緩緩流動,初遙微微收緊袖中的手掌。
“捉弄我很好笑嗎?”初遙瞪了他一眼,抬步向外走去??諝饫锪鲃拥臇|西,隨著她的離開而煙消云散。
皎皎明月之下,容少揚(yáng)看著她的背影,目光深邃。
初遙一路暢通無阻,看來容少揚(yáng)解決的干凈。這里雖說不上固若金湯,但也算是重兵把守,容少揚(yáng)一個人,竟然可以不動聲色解決掉所有人,他的武功看來高于她所想象的,比之蕭竟,怕是有過之而無不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