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章昔日棋局xix
　　
　　尼可波拉斯在半空猶如一支利箭，直射向方鸻。但千鈞一發(fā)之際，后者忽然轉(zhuǎn)過身來，舉起右手，用手背正對尼可波拉斯，在黑暗巨龍女士的爪子夠到之前，一道金色光華從那里放射開來。
　　
　　黑暗巨龍女士像是正面撞上了一道沖擊波，而那光中又似乎夾雜著什么令她驚恐萬分的東西，她尖叫一聲被推飛出去，重重地落在廣場中央。
　　
　　而方鸻同樣也不能幸免，被前者的沖擊余波撞飛，撞入廣場邊緣一片攤位中，稀里嘩啦扯倒一大片布篷，才最終停下來。
　　
　　他感覺就像是被一列火車正面撞上，后背好像斷裂開來一樣，低頭一看，手臂上還插入了不少破碎的木片，痛徹骨髓。但方鸻仍咬緊牙關(guān)馬上抓著四周的雜物爬起來，心中非但沒有慌張，反而是一片慶幸：“果然奏效——”
　　
　　他看了一眼自己的右手——目光似乎可以透過手套，看到那里的那半個王冠印記。
　　
　　還記得當(dāng)初在旅者之憩時，這個印記就曾經(jīng)幫他抵擋過一次黑暗巨龍的攻擊，事實上方鸻那時就產(chǎn)生過懷疑，這個印記——或者說尼可波拉斯口中曾出現(xiàn)過的‘蒼之輝’，與黑暗巨龍存在著某種潛在的聯(lián)系。
　　
　　他隱隱感到這枚印記似乎有著對抗它們的力量，只是那之后一直沒機(jī)會測試，畢竟這個世界上并沒有人們想象中那么多‘黑暗巨龍’。
　　
　　而直到今天，方鸻才真正證實了這個想法。
　　
　　不得不說他必須要感謝另一個‘尼可波拉斯’，可惜的是這就是信息優(yōu)勢的好處，三十年后的尼可波拉斯的所見所聞，并不能影響她在三十年之前的投影。
　　
　　這也正是他的機(jī)會所在。
　　
　　他再看了看那印記——
　　
　　雖然還不清楚這個印記的來歷究竟為何，但這個印記的能力顯然已經(jīng)漸漸顯示出了一些端倪。而它似乎只會在關(guān)鍵時刻才會顯現(xiàn)存在，因此在尼可波拉斯之前幾次攻擊他時，由于沒有危及生命，它始終保持著沉寂。
　　
　　這時，一聲憤怒至極的怒吼正從廣場方向傳來：“蒼之輝！”那聲音凄厲得簡直像是來自于幽冥之下，連方鸻這個旁人也能清楚地聽出里面的仇恨之意。
　　
　　他下意識地回頭看了一眼，眼前的景象差點把他嚇得魂飛天外。
　　
　　因為他遠(yuǎn)遠(yuǎn)看到廣場上，尼可波拉斯正痛苦地趴在地上，氤氳的黑煙從她皮膚下滲出，讓她像是吹氣球一樣膨脹起來，越變越大，雪白的肌膚下面也生出黑玉一般的鱗甲，層層疊疊覆蓋在漂亮的酮體之上。
　　
　　她的體形在不住變化，很快就失去了人類的形態(tài)，變成了一頭真正的巨龍。展開的雙翼指向天空，從利爪至翼尖足足延伸至六七層樓高，這個龐大的體格已經(jīng)遠(yuǎn)遠(yuǎn)超過了他在旅者沼澤所見，巨龍遮天蔽日，幾乎擋住了廣場的夜空。
　　
　　尼可波拉斯這才昂起頭來，發(fā)出一聲清越的長嘯，那聲音掀起一道狂風(fēng)，甚至掃起了地上的浮塵，讓方鸻立足不穩(wěn)，差點一屁股坐倒在地上。他趕忙扶著墻壁，才堪堪站穩(wěn)。
　　
　　這時尼可波拉斯已經(jīng)低下頭來，修長的三支角在夜空中顯得格外猙獰，金瞳閃爍，在黑霧氤氳之間，隱約有一種讓方鸻又回到了旅者之憩的感覺。
　　
　　只是太大了，龐大到超乎凡人的想象，這頭黑暗的巨龍幾乎占據(jù)了整個灰橡木廣場。
　　
　　而讓方鸻驚訝的是，面前的尼可波拉斯并未像傳聞中一樣瞎了一只眼睛。她雖然的確斷了一支角，但兩只眼睛卻依然完好，與他在旅者之憩見過的那個形態(tài)截然不同。
　　
　　方鸻楞了一下，忽然反應(yīng)了過來。
　　
　　他終于意識到多里芬的這片廢墟之下隱藏著什么——龍之金瞳，那就是尼可波拉斯遺失的金星之瞳。所有人都猜錯了，修約德刺瞎的那只眼睛并沒有落在他的后人手上，也更沒有被鍛造成什么金焰之環(huán)。
　　
　　正如尼可波拉斯親口所言，那根本就是一個贗品，一個障眼法而已。
　　
　　雖然方鸻還不明白馬扎克那么宣稱的原因是什么，但尼可波拉斯真正遺失的那只眼睛，原來就在這里，在這座城市之下。他心中有一種霍然開朗的感覺，也難怪，難怪這座城市會始終縈繞在如此龐大的幻境之中，正是黑暗巨龍的力量源泉之一，才足以將多里芬上萬的怨魂，束縛在這狹小的區(qū)域之內(nèi)，永世不得安寧。
　　
　　這也解釋了拜龍教信徒始終在這里徘徊的原因。
　　
　　他們在尋找同樣的東西。
　　
　　但問題在于——究竟是誰，利用幻象掩埋了真相，瞞過拜龍教信徒，將尼可波拉斯的力量束縛于此？
　　
　　三個場景，三件曾經(jīng)存在于這個廢墟之中的裝備，借助冒險者的力量反反復(fù)復(fù)擊敗尼可波拉斯的龍之金瞳。方鸻隱隱約約間看到了這個布置的真相，猶如一個龐大的棋局，任何進(jìn)入這座城市之中的人，在進(jìn)入那個場景的一刻，就不自覺地踏上了棋盤。
　　
　　而每一個想要得到多里芬三物的冒險者，都會忠實地執(zhí)行這一過程，重現(xiàn)歷史，并將尼可波拉斯擊敗于這座廣場之上。
　　
　　但僅此而已么？
　　
　　他皺起眉頭，可已經(jīng)來不及想更多了。因為黑暗巨龍已經(jīng)行動了起來，它低下頭，冰冷的目光看到了小巷入口處的方鸻。
　　
　　巨龍低沉地咆哮了一聲，聲線已經(jīng)完全不像是之前的那個人類女性，顯得更加沙啞惡毒，更近似于旅者之憩的那個時候。
　　
　　她立刻向方鸻撲來，但后者毫無畏懼，只后退一步，抬起頭來看著這頭龐然大物沖向廣場的邊緣，然后與一張忽然出現(xiàn)的光網(wǎng)撞在一起。
　　
　　那是一片金色的網(wǎng)格——
　　
　　方鸻要仰起頭才能看到這片網(wǎng)絡(luò)的全貌，它從撞擊的那一點開始閃現(xiàn)，然后曲面延伸向后，形成一個巨大的半球體。半球體上半部分幾乎是消失于黑云之中，然后遠(yuǎn)遠(yuǎn)地，又從幾個街區(qū)之外的另一端垂下。
　　
　　如果方鸻沒有料錯的話，這張金網(wǎng)籠罩著以市政廳為中心的幾個街區(qū)——雖然他還并不清楚市政廳在什么地方——但一如他所料。
　　
　　巨龍一樣連續(xù)撞擊在光網(wǎng)之上，除了讓這片金網(wǎng)更加耀眼之外并無任何結(jié)果。而這一幕也加深了方鸻對這個幻境的認(rèn)識，果然，這個幻境之中絕不止有龍之金瞳的力量存在。
　　
　　只有幻境的創(chuàng)造者本身，才能如此限制一頭黑暗巨龍的力量。
　　
　　但那究竟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