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古青過于虛弱,已然睡下,順治想要去陪在她的榻前,卻又怕擾了她的休息。正在猶疑間,那婢女說總管已經(jīng)備下了酒席,她此番來便是請順治主仆二人入席。
順治在婢女的引路下,出了孟古青休息的院子,因著一直好奇,隨口問道:“你家主子不常在京中?那你可常見他?不知他出自哪家名門,怎地之前從來沒聽說過?!?br/> 婢女口齒伶俐,也是個愛說愛笑的,便一一為順治解答:“咱們府上原是蘇州人士,世代經(jīng)商,前朝的時候,還曾做過皇商呢,生意遍布各省各州。婢子一個小小家奴,又怎有機會能常見家主啊?!?br/> 其實,這院子本來便是孟古青要懷仁備下的,為了自己有一日離京時,可以有一個暫居之地,而這些伺候的婢女們都是莫愁莫苦親自挑選的,家世清白又伶俐懂事。而懷仁指派來招呼順治的,更是受了囑咐,伺候起來,要萬分小心,答話時,要半真半假。
吳良輔在一旁旁敲側(cè)擊:“這總管,莫不都是經(jīng)驗老道,閱歷豐富,許多更是上了年紀的。不曾想府上的大總管竟是如此年輕有為?!?br/> 那婢女卻“撲哧”一聲笑了,顯然是覺得吳良輔的問題過于幼稚,而后定了定神色,認真回道:“懷大總管不過是看起來年輕些,聽府里的老人說,他已經(jīng)年近而立,且自小與家主一起長大,頗得家主倚重,這些年一直留便在京城,為主子打理生意。”
吳良輔奇道:“懷大總管,竟還有懷這樣的姓氏?”
順治隨口接道:“哪里奇怪,咱們家里,不是還有懷璧、懷心嗎?”說完,也覺得哪里有些別扭,便不好意思道:“也是啊,懷璧、懷心只是她們的名字,卻不是她們的姓氏。”
那婢女卻好像極為感興趣:“竟有人和咱們大總管的名字如此相近,懷心、懷璧,這名字都真真好聽,說不定啊,她們還都是咱們總管的姐妹們呢?!闭f著,又極為認真地道:“不對,咱們總管是家仆,他的姊妹自然都是在咱們家的,怎么會去你們府上呢?”
這般說著,這小婢女訕訕一笑,似是極為不好意思。
順治也覺得她說的頗為有理,又喜這小姑娘天真爛漫的模樣,想著若是孟古青此時在此,一定會特別喜歡她的。
正說著話,三人便來到了飯廳,懷仁已早早地立在飯桌前等著。
懷仁招呼順治與吳良輔入席,吳良輔自是不敢,順治怕他規(guī)矩太多,露了破綻,便示意他坐下,吳良輔不敢違拗,卻只是搭著半個椅子邊坐了下來。
順治與吳良輔坐下,見到飯菜極為豐盛,卻發(fā)現(xiàn)懷仁竟在一旁站著,不肯入席。
順治奇道:“懷大總管怎地不坐?”
懷仁知他是皇上,加之心里始終覺得孟古青不喜歡順治,便對順治存了隔閡,此番招待,也只是為了將事情圓過去,只想著明日等孟古青有所好轉(zhuǎn),便送了他們回去才是,便推辭:“公子身份尊貴,懷仁萬不敢與公子同桌共飲,只伺候好了兩位,才是正經(jīng)的?!?br/> 順治原對懷仁有許多好奇,此刻見他如此扭捏,囿于世俗,便歇了想要結(jié)交的心思,只以為這不過是普通商賈之家。便向吳良輔使了一個顏色,吳良輔精明,連忙起身,將懷仁按到椅子上,“既然貴主人不在,你這總管便更應(yīng)盡地主之誼,以作招待,若是讓你伺候著吃完這頓飯,我這家奴卻坐在這里大吃大喝,這不是我這當奴才的臉嗎?”
順治聽他越說越混,倒也沒有在意,只細細問了望月樓的經(jīng)營之道,是誰想出來的,怎地酒樓經(jīng)營的好好地,竟又想起了開設(shè)望月堂,還在這里施粥舍藥。
懷仁早知他會如此問,已做足了準備,解釋道:“我家老主子在世的時候,曾去過南洋,回來的時候說南洋便有這樣的酒樓,我家主子當時年幼,但卻記在了心上,所以在望月樓開張的時候,便把這件事情想了起來,所以不過是拿了人家的主意,算不得咱們自己的想法。”
順治聽完,便有些失望。
懷仁覷著他的神色,繼續(xù)道:“至于這望月堂與救濟難民,皆是因為咱家老夫人身子一直不太爽利,延醫(yī)問藥卻沒有太大的功效,聽說北方鬧旱災(zāi),便想要做些善事,算是積了福報。我家主子孝心,便答應(yīng)將望月樓等商鋪每日經(jīng)營的五成來救濟災(zāi)民與貧苦百姓?!?br/> 順治原還對望月樓的主人充滿期待,覺得有這樣主意的人,定也是個妙人,如若結(jié)交,肯定十分有趣;更想著,若是這望月樓的東家堪用,自己便賞他些官爵??墒侨缃窨磥?,覺得給些官爵便是不太值當,只是人家救濟了災(zāi)民,又出手救了自己與孟古青,便只能像孟古青說的那般,下旨給些賞賜,也能保他們在這京中受用,不被欺壓,權(quán)作自己與孟古青給的回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