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劍逸 第八十三章 決絕

????人面對死亡的時(shí)候,到底什么心態(tài)?是恐懼哭泣,還是坦然接受。其實(shí)沒有人害怕死亡的本身,只是害怕死亡后,一切的消失,歸塵于土,這四個(gè)看起來飄然出塵有滿腹詩意的字,只是,在所有人的眼里,恐怕都是沉重而又排拒的吧。
  
  ????林逸之在閉上眼睛的那一刻,至少心里沒有想過害怕,不是不想,而是來不及,他只是希望把納蘭明軒推開,而把自己置于面對死亡的境地,他根本來不及考慮。直到他看到那一只巴掌從天而降,帶著無比的死亡氣息的時(shí)候,他心中會閃過一絲畏懼,但是,絕對不是畏懼即將到來的死亡,因?yàn)殛P(guān)于死亡,他熟悉的如同朋友一般,這么多年,死亡多次與他為鄰。
  
  ????他所懼的只是那一掌到底會給自己帶來多少疼痛?這許多年來,林逸之渾身上下已然體無完膚,幾乎每一寸都受到過創(chuàng)傷,無數(shù)的疼痛伴隨著他,如影隨形,不死不休。
  
  ????或許他早已習(xí)慣了疼痛,可是習(xí)慣疼痛,并不代表不痛。
  
  ????或者可以試著將以上這句話融入的生活之中,萬事皆是如此,尤其心痛,千次萬次,或許習(xí)慣,或許麻木,但并不會真的不痛。
  
  ????只是,快要死去的人了,想這些是不是有些可笑?他以為自己可以如師尊那樣,通過修仙問道,在這離憂山中度過并不輝煌但漫長的生命歲月,可沒想到,自己只在這個(gè)世間存活了十五年,便嘎然而止。
  
  ????可是,他卻是釋懷的,他背負(fù)的太多太多,太多的人又因?yàn)樗廊?,今次,這是解脫,更是還債。
  
  ????想到此處,他竟然笑了,他想回過頭去看看身后的師尊,是不是投來痛心的表情,如此,他便心安了,因?yàn)閹熥疬€是在乎自己的,他想回過頭,去讀一讀那個(gè)冷若冰霜的絕美容顏是否會投過來一絲憂傷或者心痛,如此,他便開心了,因?yàn)樽约涸谒菢犹煜傻娜诵闹谢蚨嗷蛏俣歼€留有一絲位置。
  
  ????可是,他發(fā)現(xiàn)便是這一個(gè)回頭都成了奢望。因?yàn)槟歉吒咴谏系恼骑L(fēng)實(shí)在是太過凜冽,將他的整個(gè)身軀都罩住了,他就是想動,也無法動彈了。
  
  ????忽的,他又是一陣清明,既然要死了,還牽掛著這么多干什么,這許多年來,自己為做一個(gè)普通的風(fēng)陵村村民而辛苦的活著,為成為師尊心中有用的弟子而活著,為保守著這樣那樣不為人知的秘密而活著,那一刻,又是為了自己呢?
  
  ????或許,我該自私一些了罷,心無旁騖的迎接屬于自己的死亡。
  
  ????好吧,那就閉上眼睛,慢慢的享受吧。
  
  ????“啪——”一聲低沉而又干脆的悶響,林逸之知道,這掌已然拍下來了,自己應(yīng)該死了吧,可是為什么沒有血流如注,為什么一點(diǎn)疼痛都沒有?
  
  ????死亡,竟然是沒有痛苦的么?
  
  ????他小心翼翼的睜開眼睛,那一眼,不知會看到什么,是幽魂殘破,還是森羅鬼哭?
  
  ????可是,當(dāng)他睜開眼睛的時(shí)候,他忽的如木雕泥塑一般立在了那里,眼睛半刻也不愿離開自己面前的光景。
  
  ????藍(lán)衣長劍,飄蕩翻涌,滄離神劍幽光閃耀,在那藍(lán)衣身影之前幽幽的懸浮著,清鳴著,不斷的旋轉(zhuǎn)著,幻化出的幽光如幻如夢。
  
  ????他只能看到=那個(gè)絕世的藍(lán)色背影,那樣高傲的、冰冷的站在他的前面,渾身散發(fā)著攝人心魄的絕美與肅殺。
  
  ????端木凝闕!
  
  ????林逸之忽然全部都明白了,就在方才自己以為必死無疑的時(shí)候,這個(gè)一向冷漠的藍(lán)衣端木,竟然奮不顧身的朝他一躍,那一躍,帶著三分決絕,三分不悔、三分壯烈、三分溫暖,就那樣的藍(lán)光一閃,人影飄動的同時(shí),傾世的容顏下,傾世的滄離神劍半空之中驀然劃出如幻的一道圓弧,然后一股沛然的真氣從那滄離神劍上迸發(fā)而出。
  
  ????一剎那,一瞬間,一轉(zhuǎn)眼。又仿佛過了很久很久。
  
  ????那個(gè)一步不退的絕艷身影和那柄傾城絕代的滄離神劍,就那樣匪夷所思的擋在了林逸之無路可逃的身前。
  
  ????林逸之的心剎那之間顫動起來,她是怎么做到的?所有人都來不及援手,而她卻可以,那個(gè)身影沒有一點(diǎn)猶豫,沒有一絲后悔,她為什么要舍命出手相救?
  
  ????他和她不過只是初次認(rèn)識,甚至連十句話都沒有說過,可是,眼前,這個(gè)女子,這個(gè)在林逸之眼中比喻自己好比天地之別的驚才絕艷的端木凝闕,卻是實(shí)實(shí)在在的出手了。要知道,那端木凝闕就算再驚才絕艷,也決計(jì)超不過元嬰大圓滿的修為去,而眼前,她選擇接下的這一掌,可是大乘期的全力一擊。
  
  ????她為了自己,寧愿不惜犧牲自己的生命么?真的會是這樣?
  
  ????一絲迷惘,一絲悸動,一絲不解。
  
  ????你到底為了什么?林逸之的心里一遍一遍的說著。
  
  ????包括歐陽天德在內(nèi)的所有人都被這一幕驚呆了,當(dāng)然,他們和林逸之的震驚完全是不同的,這么短的時(shí)間內(nèi),這么短的距離下,歐陽天德又是突然發(fā)難,端木凝闕怎么可能在電光火石之間出現(xiàn)在兩人中間,堪堪的擋住了歐陽天德這驚天的一擊呢?
  
  ????而且,毫發(fā)無傷!
  
  ????滿室皆驚,一片死寂,那方才掌與劍的撞擊聲,如波浪一般回蕩在這死寂的大殿之上,聚攏消散,再次聚攏,再次消散。最終消弭于無形。
  
  ????寂靜之中,忽然有人朗聲激賞的大贊道:“這,這就是滄離的另一個(gè)作用!瞬息移形!”
  
  ????眾人循聲看去,正是一身紅衣的凌一劍,他早已豁然站起,眼里滿是跳動的狂熱。
  
  ????端木凝闕并不回頭,只是冷冷的說了一句:“你猜的不錯!……”
  
  ????只是剛說完這一句,那原本屹立的身姿忽然之間一軟,早已是撲倒在地。
  
  ????嘴角處殷紅色的血液緩緩的流了出來,滴滴答答的滴在藍(lán)色的衣裙之上,竟然有種驚心動魄的凄艷。
  
  ????那個(gè)絕艷的藍(lán)色背影,就在林逸之的注視之下,緩緩的向地面倒去。
  
  ????毫不猶豫的,林逸之猛然上前一步,一把抓過這為他奮不顧身的女子的纖細(xì)手指,觸手之中,冰冷之感,直入骨髓。
  
  ????林逸之驀然想起,上一次不經(jīng)意間的觸碰,她的體溫便如這般冰冷。難道她天生如此么?
  
  ????端木凝闕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身體,下一刻,毫無征兆的,順理成章的倒在林逸之的懷中。
  
  ????那個(gè)懷抱,并不厚重,甚至有些單薄,然而,端木凝闕忽然覺得,這懷抱卻是如此的溫暖,甚至有些許的滾燙,這懷抱卻是如此的安心,安心到想就此安然的睡去。
  
  ????這一刻,若是時(shí)間長一點(diǎn),便是死也無憾了吧。
  
  ????耳畔之中,忽的傳來一聲低低的呼喚:“端木,端木……你怎么樣了?”
  
  ????他終究再一次不稱她為師姐了。
  
  ????她緩緩的抬起眼睛,那長長的眼眸似乎永遠(yuǎn)帶著與生俱來的冰冷,只是,林逸之的眼中卻仿佛出現(xiàn)了如銀裝素裹一般的世界,潔白而純粹。
  
  ????恍恍惚惚中,她似乎說話了,細(xì)聽之下,卻是……
  
  ????“你這人卻是傻了一點(diǎn),如今,你不必枉死了……”
  
  ????轟然之間,林逸之心中的悲傷被這句話直直的戳中,下一刻淚雨滂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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