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身上的血大滴大滴落在她胸口,細微的聲響,卻是那么驚心動魄。覃川無法承受,逃避一般又一次把眼睛閉上了。
這些問題她一個也回答不上來。
為了取到魂燈,吃什么苦她都不怕。給人下跪也好,嬉皮笑臉也好,硬下心腸拋棄那些可愛的人也好。即使是——像剛才那樣,對所有朝魂燈伸手的人露出尖銳獠牙,她也在所不惜。
覃川發(fā)出一個古怪沙啞的笑,低聲道:“你要強|暴我?為什么還不動手?膽子被狗吃了?!”
她一定是瘋了才會在這種時候刺激他。
胸前一涼,衣服像是紙片似的被他瞬間撕碎了,覃川霎時間感到一種絕頂?shù)目謶?,偏偏又因為這種恐懼而全身僵硬,連聲音也發(fā)不出來。肩膀上一陣劇痛,是他毫不留情咬上來,真要吃人似的。
又是一陣布帛的撕裂聲,他在撕扯她的裙子。覃川恐懼得渾身發(fā)抖,終于從喉嚨里發(fā)出一聲沙啞的尖叫,沒命地蜷縮起身體,像是在洶涌的海面上抱住一根救命木頭那樣抱著自己的膝蓋,死也不放開。
他狂暴的動作停了下來,似乎是撐在她身上看了很久很久,覃川把臉死死埋在被褥里,想哭,又哭不出來,只有像個無助的小孩子那樣抱緊膝蓋,光|裸纖弱的肩膀一陣陣劇烈顫抖著。
身上的重量輕了,大氅落在她近乎□□的身體上,他的聲音比寒冰還要冷漠:“覃川,你果然心如鐵石,真令我自愧不如。你想走,現(xiàn)在就可以走,光著身子走!”
他待她再如何的好,也不過是她稍稍歇腳的一個小島,毫不留戀就可以離開,毫不猶豫就可以沉沒它。這種殘忍,聞所未聞,令人從頭到腳都墜入深淵一般,縱然是無數(shù)次地擁她入懷,在這座深淵里,也喚不出一聲回音。不想放手,便要被她的荊棘刺得遍體鱗傷,她是個傷人也傷己的倔強女子。
傅九云彎腰,將隨著她衣服摔落在地上的乾坤袋撿起,放進自己的懷里,冷道:“我再不會跟著你,你走,魂燈你永遠也不要想!你這樣走,再去天涯海角也隨你?!?br/>
覃川漸漸停止了發(fā)抖,雙手死死抓住大氅,把身體的每一個部分都縮在大氅里面。她的聲音同樣冷漠緩慢:“不是你的國破家亡,不是你的血親戰(zhàn)死,你有什么資格一而再再而三阻撓我?傅九云,你是不是愛上我了?”
他答得極快,甚至想也沒想:“是?!?br/>
覃川緊緊咬住牙,用盡畢生以來所有的氣力去阻止眼淚,可她阻止不了心底的狂潮,過往懵懵懂懂的一切此刻都變得棱角分明。他待她溫柔體貼,為她描繪如夢如幻的景炎宮,說出那些美好的她憧憬之極的話語,是因為他愛她。
那不是玩笑,不是戲弄,不是心血來潮的疼愛。他的愛沉重又輕柔,隱藏著,又潤物細無聲。
她曾經歷過世上最美好的戀情,也體味過世上最慘痛的結局,她以為自己早已如槁木死灰了??墒沁^去的那些半點也不能阻擋如今在全身上下瘋狂流竄的潮水,她又一次開始發(fā)抖,只有把手指放在嘴里用力啃咬,籍著疼痛讓自己冷靜、冷靜。
可是要她怎么冷靜?
她低聲道:“……可我從來沒有愛過你,一點也沒有?!?br/> 她分不清自己說的是實話還是謊話,就這么說了出來,不知是在折磨他還是折磨自己。
傅九云望著她縮成一團的背影,聲音又變得譏誚:“你很強大,也足夠冷血,你終于讓我變得不那么想看到你了?!?br/>
他大步走到房門前,那些閃爍著寒光的銀白色東西被他袖子一拂,便全部收了回去。
他走了出去,沒有回頭。
傅九云就這么坐在客棧大堂里喝了大半夜的酒,店里儲藏的酒被他一個人干掉三分之二,掌柜與伙計見他滿身是血的兇煞模樣,哼也不敢哼一聲。因不見那美貌少女跟下來,大家懷疑是不是被這男人殺了,不過大抵誰也不敢去報官的。
不知是不是因為煩悶到幾欲瘋狂,素來千杯不倒的他終于感到腦子里暈沉沉,酒意一層層漫上來了。肩上還在一陣陣撕扯似的疼痛,索性就讓它這么疼著,血也讓它那么流著,這樣他才能把心里那些破碎支離的語句連起來。
心底有一種澀澀的疼,不光是為自己,縱然曾經一筆一劃細細替她描繪心底珍藏的美夢,盼她感到慰藉;縱然是緊緊地擁抱她,無聲地告訴她這里有他可以依靠;縱然她通通不領情——這些都已經沒有什么大不了,是他心甘情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