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祈發(fā)現(xiàn)自己又一次奇跡般地和晏云之碰到一起的時候,比前幾次狼狽多了。正靠在門板上,大口喘著氣,得單手將劍撐在地上,才能保持不跌坐下去。頭發(fā)亂了,衣服也破了,裙擺和面容上都有血跡。
????而掌風(fēng)推門而入的晏云之,還是那般白衣勝雪,仙姿綽綽。
????她第一反應(yīng)以為還有敵人,剛想費(fèi)力提起劍,見是熟人,松了口氣,挑眉看著他戲謔道:“司業(yè)這次又是路過?從人家柴房里?”
????晏云之目光掠過地上的“尸首”,波瀾不驚地反問:“你這次又是找人?在人家柴房里?”
????桑祈沒什么力氣跟他貧嘴,抬袖抹了把臉上的汗,無力地直起腰來,擺了擺手,叫他幫個忙,把地上的死人搬一搬,擋著自己走不出去了。
????可晏云之上前一步,卻是看著她,眉心微蹙。
????“我說,幫個忙呀……”桑祈無奈地抬眸,使喚道。
????迎上他略顯責(zé)備的威嚴(yán)目光,再看看自己剛抹了一手的血,莞爾一笑,道:“放心,不都是我的血。確切來說,大部分都不是我的,我沒受什么傷,胳膊腿兒好著呢。就是沒力氣了,不能演示給你看而已?!?br/>
????晏云之方才薄涼地“嗯”了一聲,道:“還活著就好?!?br/>
????是啊,還活著可不好么,她也真是不容易,費(fèi)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對方制服??上ь櫜簧戏执纾仨毷钩鋈?,下手重了些。三個人中死了兩個,另一個受了重傷失血過多正在昏迷。
????晏云之上前,抖抖衣袖,探了探對方鼻息,也不知道剛才那句話是在說桑祈,還是在說這個昏迷不醒的。
????“不讓你查,你還愈發(fā)來勁了。”
????大約是見桑祈臉色沾了血,混著汗水畫成了花,實(shí)在有礙觀瞻,他隔著那個“尸首”,掏出自己的手帕遞了過去,冷言冷語道。
????桑祈也是正好被粘稠又帶著腥氣的血液糊得難受,想也沒想便接了過來,將臉上的異物擦干凈后,才頂嘴道:“我這次真的只是路過?!?br/>
????晏云之睨她一眼,淡淡評價了句:“那你這體質(zhì)也確異于常人?!?br/>
????而后也不和她多廢話什么,扶她到外面找了口井,讓她自己擦洗擦洗后,前去查看這戶人家的情況。
????第二天清晨,洛京府衙火速派出精英前來接手此案,精英之中卻獨(dú)獨(dú)缺了捕頭一人——因?yàn)樗麖臄喟溉俗兂闪耸芎φ?,昨晚被不明份子闖入的,正是他的宅邸。
????如今他正和家中老少一樣迷茫不安,焦躁地在廳堂里等著。晏云之叫了郎中來,正在給那個昏迷不醒的歹人治療,等待他醒轉(zhuǎn)。并派人通知了桑府。
????蓮翩一得到消息,便第一時間趕來,給桑祈帶了換洗的衣服。如今主仆二人正一同喝著捕快家家仆遞的茶,看衙役們忙里忙外。
????她之前說過,自己有些信不過洛京府衙,可這次畢竟是自己在別人家院子里殺了人,不通知洛京府衙怎么也說不過去??墒前蛋盗粢庵靡蹅兠β档纳碛暗臅r候,她卻有一件事情并沒有同任何人說。只是將昨晚自己拿到的一樣?xùn)|西,牢牢地藏在了掌心里。
????晏府那邊,晏云之的兩個貼身隨侍,玉樹和另一個她沒見過的少年也來了,代替晏云之出面掌控局勢。玉樹代為體恤,妥帖地慰問了捕頭受驚的家眷,送了些禮品,正跟捕頭家的小女兒說話、那少年則禮貌而恭敬地同前來處理的京畿太守溝通,委婉地表達(dá)了對外通報案情的時候,不要把自家公子和桑家小姐牽扯其中,以免對二人影響不好的意思。
????京畿太守甄永康出身下品,哪敢違背晏家的意思,擦著汗客客氣氣地連連稱是。
????晏云之自己沒事做了,則也喝著茶,視線淡淡地打量桑祈。
????桑祈手心緊握,面上佯裝無事,內(nèi)里卻免不了做賊心虛,休息了一會兒,看時機(jī)也差不多了,便起身同他道過謝,要先行回府。
????“司業(yè)昨夜救命之恩感激不盡,弟子先行一步,來日再到府上拜會?!?br/>
????她施施然做了個長揖,動作行云流水,優(yōu)雅自如。
????其實(shí)低頭的時候咬著下唇,生怕被看穿。
????晏云之的視線若有若無地落在她手上,輕道了聲:“好?!倍笊毂厶摲隽艘幌隆?br/>
????桑祈立刻后退一步,避開他的手,抬頭朝他燦然一笑,轉(zhuǎn)身快步離去。這一轉(zhuǎn)身不要緊,長袖一拂,她才反應(yīng)過來,自己手上還拿著他的帕子呢。
????于是動作一僵,扯著手帕,回眸訕笑道:“那個,手帕忘了還你?!?br/>
????說著一邊盡量小心不讓手中的東西露出來,一邊要將帕子交給蓮翩,讓她幫忙遞過去。
????只聽晏云之在后面淡道:“不必了?!?br/>
????也是,都沾過自己的血汗了,人家怎么還會要,誰也不差那一條帕子。
????桑祈剛說了聲“也好?!币撸阌致犓溃骸盎厝ズ煤孟聪?,來晏某府上拜會的時候再送還吧?!?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