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夜輾轉(zhuǎn)難眠,凌凌起得很晚。醒來后,她沒有開電腦,抱著關(guān)機的手機在床上坐了半個小時。
最后,她鼓起勇氣開機,撥通楊嵐航的電話。
楊嵐航的聲音壓得很低,好像正在開會。凌凌害怕再等一會兒自己的勇氣就會消失殆盡,干脆一鼓作氣告訴他,她決定不讀博士了,具體原因想跟他見面談,接著說了時間地點。
他非常平靜的嗯了一聲,完全沒有她預(yù)想的驚訝和憤怒,原來她在他心中,并沒有她以為的那么重要。
“那不打擾您了!再見!”
電話掛斷了,她心中絲絲縷縷的牽絆怎么也掛不斷。趴在窗前,校園的每個角落都留著回憶。
她要離開了,把青春留下了,把感情留下了,剩下的可能只有午夜夢回時,那讓她不敢面對的渴望。她仰起頭,對著天空微笑。
爺爺說,這個世界是公平的,現(xiàn)在承受的苦難越多,將來就會越幸福!
現(xiàn)在,她只能寄希望于將來。
正午,凌凌特意提前一些到了和楊嵐航約好的旋轉(zhuǎn)餐廳。沒想到,一向守時的楊嵐航居然早就到了,正坐在一張桌子前喝茶。
她緊張得腳步不穩(wěn),差點被臺階絆倒。凌凌尷尬地站穩(wěn),走到他對面的位置上坐穩(wěn)。
正午十二點,驕陽當(dāng)空,旋轉(zhuǎn)餐廳里卻是幽暗陰冷的。悠揚的法文歌漫過耳邊,輕淡的茉莉花茶余溫散去。他與她面對面坐著,沒有說一句話。
潔凈的落地玻璃窗外,景物不斷變換,仿佛整個世界都在改變,一切都在流逝,唯有眼前的人是永恒不變的。
當(dāng)繁華的都市在窗外轉(zhuǎn)過半圈,白凌凌悄悄抬眼,視線剛好與一雙浩渺如煙的目光相遇,她的呼吸驟然一窒,忙把目光移到楊嵐航胸前的領(lǐng)帶上。這條領(lǐng)帶是去年教師節(jié)時她送給他的,款式很好,質(zhì)地也不錯,可戴在他身上卻與限量版的襯衫格格不入,就如同她的平庸,與他的優(yōu)雅格格不入。
“為什么不想讀博士了?”楊嵐航終于開口了,一貫的風(fēng)格,直入主題。
凌凌深吸了口氣,松開因為過度緊張而糾纏的十指,端正地坐直,緩緩說出她醞釀許久的話:“因為……我喜歡上您了。我每天都想看見您,每一分每一秒都想,我……怕自己越陷越深……所以,楊老師,我求您,讓我畢業(yè)吧。”
如此真摯的語言,如此煽情的表白,楊嵐航?jīng)]有一絲一毫的感動也就罷了,他居然擺出奇寒徹骨的神情:“你真想畢業(yè),我可以尊重你的選擇。你不必總用這種方法。”
凌凌頓時啞然,不知該如何解釋了。早知如此,她半年前就不該為了擺脫他的“魔掌”自作聰明地向他“表白”,弄得現(xiàn)在說真話他也不信了。
楊嵐航深深看她一眼,見她無言以對,聲音又冷了兩度:“你想畢業(yè),可以!給我個真正的理由。你是因為受不了我的嚴厲和苛責(zé),還是因為電氣公司那個年輕有為的主管欣賞你,用八千的月薪聘你去他的部門?”
“我……”真正的理由?他還想要什么真正的理由?愛上自己的導(dǎo)師,這么厚顏無恥的話她已經(jīng)說出口了,就是不想欺騙他。可是,他卻不相信。
她看著他,在他的眼神里看到深切的失望。她當(dāng)然明白,他培養(yǎng)她,耗盡了時間,費盡了心血,他一心希望她能成為他優(yōu)秀的學(xué)生,而她回報的卻是這樣的背叛??伤帜茉趺醋??對楊嵐航來說,她只是一個學(xué)生,沒有她,他還可以教出無數(shù)個比她更優(yōu)秀的學(xué)生。而在她眼中,他已是全部,跟他在一起,她什么都做不了,除了想他。
“楊老師,我沒騙您,我說的是真的?!绷枇栊χθ萑玖怂{天的顏色,清透的冰藍,“您要怎么樣才能相信我的話?要不,我今晚去您家過夜吧?”
此語一出,效果十分顯著。楊嵐航被她氣得俊臉漲紅,嘴角緊抿,連握著茶杯的手都顫了一下。
看見一向淡定的楊嵐航被氣成這個樣子,凌凌低頭苦笑。她果然是了解他的,知道什么方法能激怒他。現(xiàn)在,他一定不會讓她讀博了,或許還想讓她馬上消失吧?
想到這個結(jié)果,她笑出來,笑的時候,心口是針刺一般的痛楚:“楊老師,您現(xiàn)在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