薩塞爾和貞德跟隨卡蓮去教堂,他們在離開監(jiān)獄不遠靠近城門的環(huán)形街道上走著。
街道兩旁,有幾只馴化的白色獵犬在住宅門口啃骨頭,它們看上去很像袖珍的雪原白狼。一個發(fā)色銀白的男孩裹著厚實的衣服,用細枝條在泥地里趕著一群鵝。天色蔚藍,臨近黃昏時分的天空很晴朗,下午的薰風拂弄著頭頂掛在竹竿上晾曬的衣物,吹來皂角的清香氣味,其中還混著泥土的味道和低沉的犬吠。
塔什監(jiān)獄建在居民不怎么密集的城區(qū),行人和中城區(qū)相比少到可憐,此外,這里和卡西亞大街的十字教教堂分隔在城市兩端,因此要走很久。
在路上,他向修女和裁判官說明了情況——有所刪減,但可以讓她們了解個大概。
“你別沖動!”薩塞爾緊緊抓住貞德的胳膊,拉著她走下這條鋪著青磚的蜿蜒小路。一只花貓伏在陰暗角落的垃圾堆旁,它看到來人后叫了一聲,然后轉身跑遠——寂靜像霧一樣籠罩著這里。他們深入破舊的窄巷,越過死死扣住的發(fā)黑門窗,卡蓮不緊不慢地跟在后面。
“我沖動?我可不會沖動?!必懙碌难壑虚W爍著危險的火花,她在陰影下的臉像是罩上了一層白霜,表情壓抑的令人心悸。她用威嚴的目光地看著黑巫師,慢慢抬起右手,手心閃爍起難以察覺的微弱白光,“我覺得我冷靜到了我自己都難以想象地步,我還以為你能理解呢......你為什么覺得我會沖動?”
“噢,胡扯!你當我是白癡嗎?”薩塞爾把她那只白光閃耀的右手抵在墻上。他看到斑駁黑霉和蜷曲的墻皮以肉眼可見的幅度溶化了——就像烈火下的冰雪——這一幕看的他眼皮狂跳:“你剛才是不是想把這只手拍到我身上?”
“是的,是的,真是個愚蠢的問題啊,答案不是顯而易見嗎?”貞德翻起白眼,“反正你掉一只胳膊或是心臟破裂了都不會死,還是你覺得我下手的時候沒有分寸的?”
她說罷聳聳肩膀。
“你很擅長嘴上說一套手底下做一套???你這個一身黑衣的燒尸體白癡,”薩塞爾嘴角抽搐起來,“??!你這個白癡又在聳肩膀,但聳肩膀有時會掉腦袋的。貞德,我提醒你,你現(xiàn)在這身昂貴的衣服,你的白絨包邊的高筒靴子,你手里能擋住奧塔塔羅鋼的劍,你兜里的小玩意,這一切都和我有關,不是你從我手里搶的,就是你征用我的私人財產自己上街買的,你這個不事生產的敗家娘們!”
每說一件財物,他就心痛的一哆嗦,就像把錢扔進了火坑一樣。
貞德癟起嘴。
薩塞爾繼續(xù)說,“告訴我,你這個蠢貨是不是想馬上沖回去一劍劈死那個艾提安,然后就什么都不管的讓那些可能揪出的線索統(tǒng)統(tǒng)完蛋?”
“你懂什么?”貞德反駁道,“我作為上位者這么干了十幾年,我從來沒有失手過。薩塞爾,你是個躲躲藏藏的家伙,但我是個光明正大的人!我干什么事情都光明正大!只有死掉的邪神崇拜者才是好的邪神崇拜者!”
“啊!”薩塞爾叫道,“啊,貞德!你這個經驗主義的白癡,哦,抱歉,我想你這不學無術的白癡可能根本不懂什么叫經驗主義。你對我的話都充耳不聞,只會像個小屁孩一樣從我手里搶東西。那好,我告訴你吧,你完蛋了,你的做法只會走進死胡同,等你一頭撞進另一個黑巫師的埋伏里,你就會知道你的所作所為把你的出路都堵死了;等你像頭野豬一樣到處亂撞之后,等你撞翻所有的出路之后,你就只剩下通向墳墓的一條路啦!哈哈哈!”
“你真煩人?!?br/> 貞德一臉陰郁的咬起指甲來。
薩塞爾繼續(xù)說:
“你根本不明白,在貝爾納奇斯光明正大活動了不知多少年的黑巫師——他們和邪教徒區(qū)別有多大。你嘛,貞德,你是很擅長對付那些崇拜外神的信徒,可這無濟于事。他們從普通人轉變到外神接觸者根本沒有多久。他們就像由乞丐臨時充數(shù)的暴發(fā)戶一樣,去撲點粉,梳梳頭,刷刷衣服,裝得自命不凡,弄點昂貴的襯衣穿上,打扮的一本正經,就好像自己獲得了世界的真理一樣。然而即使這樣,他們也只會像個哭哭啼啼的小鬼一樣在你們的內部審問里吐出一切?!?br/> “說的好像你是貴族一樣,你臉皮厚到我想吐了?!?br/> 貞德繼續(xù)憤憤不平地咬著右手指甲,用含糊的聲音咕噥著。
“我的臉皮確實厚,從你這個現(xiàn)在還在啃指甲的小女孩嘴里說出來,讓我感覺更慚愧了?!彼_塞爾用陰陽怪氣的聲音點頭表示贊賞,并看到貞德用威脅的目光瞪過來。
“......你真是煩人啊。我是裁判官,我想干什么就干什么?!?br/> 接著貞德從潤濕的嘴唇間伸出手指,把口水涂在薩塞爾衣服上。
“手往哪伸呢!?別到處亂涂你的口水!”他大聲罵道,一巴掌拍掉貞德的手,但口水已經把他的衣服浸濕了。
他頓了頓,試圖使自己的聲音變得心平氣和:
“好,讓我給你介紹一下黑巫師的情況吧。給我記住,你這個不學無術、以燒尸體為業(yè)的白癡。我們在人工生命體的培育、生體變異和靈魂變異上的研究,比羅馬這個帝國的歷史還要長久的多。我只代表一個學派,就能輕易做到心臟破裂后輕易愈合,并隨手制造法術類生命體,而這只是短短三個月。另一些人,他們已經存在了不止一百年。你武力確實強大,可難道你還能殺遍全城嗎?這里可不是你們控制的城市,你覺得像對付半路出家的外神崇拜者一樣對付這種存在會遭遇什么下場?”
“你們已經過時了。”貞德又開始咬指甲,眼神飄向遠處。
“別咬指甲!”薩塞爾拉開她的右手,“給我好好回答問題!”
“啊啊......你好煩人啊?!?br/> “煩人!誰最煩人?你能讓你這些見鬼的抱怨都見鬼去嗎!我在試圖拔掉另一個黑巫師在城市里埋的釘子,然后你在給我添亂!你連黑巫師的派系分別都沒有聽說過,能消滅個屁的黑巫師!”
貞德又翻了個白眼,才勉強表現(xiàn)出不情愿的正常交流態(tài)度,但眼神還是不爽地斜向另一側。
“倘若高層已經被他們滲透,你的行動會遭遇很多問題?!彼f。
“我會把裁判所憎恨外神崇拜者當作理由,這個理由可以掩飾很多問題。我們會站在最見光的地方,這能保證我們的安全?!?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