斷裂的斑斕殘肢像是雨點一樣墜落,穿透繚繞的迷霧,落在地上、墜入河流、打在白蛇琉璃似得鱗片上,在白熱的火焰中燒成灰燼。
貞德伸手擋住了他前進的步子。四下漆黑,火光也很難穿透迷霧,只有怪物們還在像波浪一樣前仆后繼的涌來......薩塞爾屏住呼吸。離記錄中最近的迷道出口似乎還有點距離,一旁黑漆漆的河流在冰雹般降落的眷族肢體中揚起沉重的水花,但是,沒錯......確實是有什么東西在那里。
這女人的直覺......或者說像是直覺的某種能力,比他想象中有用。特別是在他沒法靠靈體視覺感知四周的時候。這法術原本會消耗靈魂作為材料,但現(xiàn)在,那些靈魂會莫名其妙的在這血月下的迷道中燃燒。
眼前是個狹長的高樓間隙,他們身后則是河岸,還有在輪廓模糊的樹干上像柳枝一樣擺動的人類肢體。這走道相當幽深,更深處,則因為迷霧籠罩而很難看得清晰。走道兩側是像城墻一樣高的灰墻,墻上布滿潮濕的青苔,甚至還在像霉菌似得緩緩蠕動。
他和貞德短暫的交換了一個眼神。
她的意思確實是前方有不好的東西——最麻煩的結果,甚至可能會是帝國的獵犬。神明和不朽者姑且排除在外,在他們這種人的認知里,為上層服務的劊子手可比民間的野路子法師麻煩的多。
他在原地暫停了一會,示意白蛇繼續(xù)向前爬行,自己開始溝通迷道,釋放一系列隔絕術——基于各種構成原理的隔絕術。他念出嘶啞的咒文,聲音像是甲蟲在沙地爬行,沒有溫度的光線在他們四周的空氣中悄悄蔓延,就像是射進水底的光束。
薩塞爾向前一步。
在一瞬間后,他聽到低語聲?!鞘且坏乐湮?,咒文中混融著外神的褻瀆和這個世界的陰影。
然后,是一道變幻的強光,猶如射入海底的燈塔探照燈,眨眼間消融迷霧。劇烈的沖擊發(fā)出大錘擊鼓的震蕩聲——光束從地面升起,射穿夜空,然后又帶著刺耳的回響從夜空落到地上。
光束在道路中奔流,灰塵和紫黑色的道路碎片四處飛濺,然后在灰黑色的光芒里粉碎成細密的塵埃。光束沖擊著薩塞爾撐起的屏障,他的屏障周圍冒出泡沫般的黑色煙塵,環(huán)繞他的幻影圍墻在如街燈一樣不停地閃爍中發(fā)出嘶啞的破裂和萎縮聲。光柱沖刷著白蛇,撲滅它繚繞全身的火焰,只剩下晶瑩的猶如琉璃的鱗片,墻壁也在顫抖,沐浴在灰光下的地板在粉碎中升起,這里的一切都在回應著這未知的咒文。
在黑巫師的示意下,白蛇張開它由火焰構成獠牙的大嘴,對準狹長的高樓間隙。在刺耳的沖擊中,白熱的磷火像是磅礴的噴泉一樣從它巨口中吐出,迎著光束傾瀉而下,使這里的血色黑夜像是變成了黎明的地平線——爆炸,火焰和灰燼同時誕生,泉涌而出——在更加震耳欲聾的爆炸和沖擊聲中,對面的墻壁和青苔都被燒成了焦臭的黑灰。
光束驟然間中斷了,他聽女性的咒罵聲。
還有一道陰森的感嘆。
“這可不像是光明迷道的力量,十字教的朋友?!?br/> 沖擊力幾乎抽光了附近的空氣,墻壁和道路變得像是遭到野蠻人入侵的廢墟。但他的法術屏障仍然堅挺。
那顆幼小的心臟緊貼在他胸腔上,雖然一言不發(fā),心跳卻劇烈的像是在打雷。薩塞爾感到薇奧拉呼吸中的熱度,那兩只胳膊還緊緊繞著他的脖子,似乎一點都不覺得羞恥。黑巫師隨手拍了拍幾乎要把他勒死的小姑娘,然后,薇奧拉小心翼翼的稍微松了松胳膊。
“陰影王座的祭司?”貞德笑的很扭曲,“我可沒想到你們也來了這地方?!?br/> 火焰再次從白蛇琉璃般的鱗片上升起,灼燒著四周的空氣。一道陰影像霧氣一樣落在地上?!奥氊熜枰?。”那個高大的、全身籠罩在黑色長袍下的男人說。他站在遠離白蛇的地方,和它保持安全距離,似乎對這東西灼燒靈魂的火焰有些警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