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時話一落地,房間里面驀然一靜。
張茯苓媚眼瞧著秦時,光華流動,是勾,咳,是心有靈犀一點通的眼神。
很明顯,張茯苓也隱隱猜到幕后之人便是那時的縣令趙儒。
不過,一旁的蘇青卻擰著眉毛道:“不對啊,秦小子,那趙儒同老爺還有葉虎可是合作多年了,不論是公務(wù)上,還是私交,三人相處都頗為融洽。
況且,那晚過后趙儒便卸任了,為何要在最后卻要丟開這份交情來算計咱們?
這,貌似說不通吧?!?br/> 張茯苓聞言輕輕點頭,目光疑惑地看向秦時,這也是她想不通的地方。
秦時微微點頭,確實,若僅僅從動機方面來看,趙儒的確不大可能在自己官場生涯的最后行這步險棋。
但,所有的事情都不是絕對的。
略微整理一番思路,秦時先是問道:“伯母,當(dāng)您需要決心去做一件事情的時候,是否會因為有一個或者幾個理由不值得您去做,便會放棄去做這件事么?”
蘇青嗤笑一聲:“我若想做,那當(dāng)然是盡力而為,哪里管得了許多。”
張茯苓卻是聽懂了,緩緩開口道:“公子可是說,趙儒有一個不得不算計落鳳山和黑風(fēng)寨的理由,這個理由可以讓他連多年的交情都要拋之腦后來算計咱們?”
“聰明?!鼻貢r敲著桌子笑道。
“這……”蘇青一愣,繼而憤慨罵道:“哼,若是如此,那當(dāng)真是老爺瞎了眼!竟然與他成了好友?!?br/> 張茯苓:“……”
秦時暗自嘆了一口氣,替未曾謀面的張鶴感到同情,這么咒自己的丈夫,真的好嗎……
“這便是為官和為民的區(qū)別,為官者思考或是做事往往多是從利益衡量的角度出發(fā),在他心中,若做了這件事,只要產(chǎn)生的利益能夠彌補失去的利益,他們多半會毫不猶豫的去做,不論是出于公心亦或是私心。
虎叔和鶴叔原是江湖中人,雖在江湖中摸爬滾打,但多少還是以義字為先,自然難以從另一個角度提前預(yù)料到這些變故?!?br/> 秦時說完,沉吟起來,封建王朝體系下的官僚詭譎心思太多,人情往來更是數(shù)不勝數(shù),整個官場可以說是大網(wǎng)罩小網(wǎng),趙儒到底是出于何種心思讓他不顧一切的來算計兩個山寨,他也難以分辨。
“就沒可能是之前得罪過的賊人來尋仇?”蘇青又問道。
“不大可能?!鼻貢r搖頭道:“先不說安插在落鳳山的奸細和虎叔突圍時抓到的口舌太過巧合,就是那些伏擊虎叔時所用到的弓箭,便不是一個江湖勢力能夠弄得到的。
更何況,那些人又怎會得知當(dāng)晚嚴(yán)密的部署?”
“這么說來,真的就是趙儒造的孽了?”
“應(yīng)該就是他了。”
聽完秦時的分析,蘇青只覺得當(dāng)官的沒一個好人,當(dāng)即拍桌子大罵出口。
“這些當(dāng)官的,口口聲聲說自己是一方父母,盡是狗屁!
想當(dāng)初咱們落戶在安縣,上交了許多銀錢,還只能分到那些下等的田地,若不是有些家當(dāng),早就餓死不知多少人了。
如今更是為了算計咱們,連一點臉皮都不要了,還青天大老爺,我呸!
這世道,便是讓這些渣滓給攪爛了根子!”
秦時愕然看著這位暴脾氣的伯母,還好自己不是當(dāng)官的,在這種無差別的猛烈輸出之下,若有實例在場,怕是腸子都要被蘇青捶出來……
張茯苓瞥了秦時一眼,連忙拉著蘇青的手,略微紅著臉頰低聲道:“娘,公子還在這呢,收斂些?!?br/> 輸出完畢,看著椅子稍稍后挪的秦時,蘇青翻了個白眼,端起早就冷了的茶杯咕咚一口喝完,然后像沒事人一樣坐著。
對于自家娘親生猛的表現(xiàn),張茯苓是一點辦法也沒有,快四十歲了,脾氣還是這么火爆。
將散落在耳鬢的發(fā)絲捋到耳后,張茯苓看著秦時,朱唇輕啟道:“公子,妾身還有一事不明,不知公子可否為妾身解惑?”
秦時點頭道:“請講?!?br/> 張茯苓燦然一笑,身體微微前傾,右手撐著下巴問道:“既然公子也說了,這僅僅只是個一出的離間計,難道趙儒不怕事情暴露嗎?
只要事后葉寨主和我爹碰面對質(zhì)一番,憑著兩人的交情,很快便知道布局者另有其人吧?!?br/> 能想到這個份上,張茯苓已經(jīng)很不錯了,看了眼一臉正經(jīng),耳朵卻悄然豎起的蘇青,就知道這娘倆兒的水平還是有些差距……
秦時笑道:“說是離間,不過是里面的最主要的手段罷了。
趙儒為了這件事,想必謀劃了不短的時間,整個計劃少了任何一環(huán)都運轉(zhuǎn)不靈。
首先是安插在黑風(fēng)寨和落鳳山里的釘子,臨死前還一口咬定是對方指派的,但就這一方面,就是極高的手段,這兩人怕是多年以前就被趙儒釘了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