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數(shù)日之后，燕思空從顏子廉處得知了審訊的情況。
　　
　　????對于行刺、謀反，封家父子自是抵死不認，而俘獲的幾個封家軍，堅稱是封府的侍衛(wèi)拿著兵符來調(diào)兵，說皇上和封劍平在山海獵場遇刺，讓他們?nèi)ゾ锐{。
　　
　　????可他們口中的侍衛(wèi)，卻早已在混戰(zhàn)中不知所蹤。
　　
　　????刑部派人去清點山林中的尸體，經(jīng)過多人辨認，找到了那個已死透了的侍衛(wèi)，在其身上發(fā)現(xiàn)了封劍平的兵符。
　　
　　????可這并不足以洗脫封家父子的冤屈。
　　
　　????燕思空輕聲問道：“他們……被上刑了嗎？”
　　
　　????本朝律法，審訊前無論是否有罪，都要先鞭刑十下，以揚法威、震懾不軌，審訊之中，更是免不了刑罰，何況封家父子進的，是有人間煉獄之稱的詔獄。
　　
　　????他明知道封野現(xiàn)在正在經(jīng)歷什么，卻無能為力。
　　
　　????顏子廉沉重地點了點頭：“我已囑托孟鐸盡量照料，但是，陛下一直在施壓，命三法司盡快審明此案。”
　　
　　????“那侍衛(wèi)已死無對證……可還有其他有利的證據(jù)？”
　　
　　????“封將軍身在營地這一點，可以作為回擊，但封野當時就在山林中，也加入了混戰(zhàn)，雖然，他說他是要阻止封家軍?！?br/>　　
　　????“那趙傅義呢？難道他沒看到究竟是誰領(lǐng)的兵嗎？”
　　
　　????顏子廉搖頭：“當時林中正好起了霧，他起初甚至不知道來者是封家軍，只是接到巡山的哨兵回報，有人偷襲山海獵場，就趕過去殺敵了?！?br/>　　
　　????“他當真能這么快就得到消息？那哨兵是何人，應該一并提審。”
　　
　　????“我會讓孟鐸提審那哨兵?！鳖佔恿谅暤?，“無論如何，眼下形勢極為不利，趙傅義也不相信封家會謀反，但他身為衛(wèi)戍軍統(tǒng)帥，只得親手拿了封野?！?br/>　　
　　????燕思空思索片刻：“我要親自去拜訪趙將軍。”
　　
　　????“你去做什么？”
　　
　　????“他既相信封家父子的清白，也一定顧念著舊情，便會幫我們?！?br/>　　
　　????“如今朝野內(nèi)外到處都是謝忠仁的眼線，你去找他，未必有用，反而會暴露自己?！鳖佔恿?，“你們不可直接見面，此事由我來安排?！?br/>　　
　　????“聽老師的?！毖嗨伎者t疑道，“學生還有一個請求。”
　　
　　????“你說?！?br/>　　
　　????“我……我想見封野?！?br/>　　
　　????顏子廉皺起眉，沒有接話。
　　
　　????“有些話，恐怕封野只愿意對我一人說，那日在獵場究竟發(fā)生了什么，我要巨細無遺地知道?！?br/>　　
　　????顏子廉猶豫片刻，答應了：“我會讓孟鐸安排，你行事定要小心?！?br/>　　
　　????燕思空深深鞠躬：“多謝老師?！?br/>　　
　　????“思空?！鳖佔恿鏌o表情地說道，“倘若……倘若陛下真的要殺他們，你當如何？”
　　
　　????燕思空握緊了拳頭：“學生拼盡性命，也要救封野?！?br/>　　
　　????“你想怎么救？”顏子廉一字一頓地問道。
　　
　　????燕思空僵立在原地良久，才從薄唇中輕吐出兩個字：“劫獄?！?br/>　　
　　????顏子廉瞪直了雙目，面色一白，身形跟著晃了晃，突然往后踉蹌了一大步。
　　
　　????“老師！”燕思空忙沖上去扶住了他。
　　
　　????顏子廉狠狠地咳了兩下，枯瘦的身板跟著劇烈地顫抖，他以衣袖掩住口鼻，卻眼見著袖口被猩紅的血所浸染……
　　
　　????“老師！”燕思空大驚失色，忙從懷中掏出軟帕，擦拭著顏子廉滲血的唇角，“老師，老師你怎么了？”他將顏子廉扶到椅子上坐下。
　　
　　????顏子廉擺擺手，又咳了半天，直至滿臉充血，從慢慢地停了下來。
　　
　　????燕思空跪在顏子廉身前，啞聲道：“老師……”
　　
　　????顏子廉喝了口水，漸漸平復了下來：“不……不怪你，人生司命而應有時，我已經(jīng)老了。我本想著，豁出這條行將就木的老命，也要為我大晟鏟除奸佞，到了大限之日，才能放心地揮袖而去，可如今……”
　　
　　????燕思空悲切地看著顏子廉。
　　
　　????顏子廉深吸一口氣：“我清楚你的脾性，看似八面玲瓏，獨善其身，實則對認定之事非常執(zhí)著，不擇手段亦要達成，我總覺得，你能做到顛覆天下、逆轉(zhuǎn)乾坤的大事，可惜為師未必看得到了?！?br/>　　
　　????“老師千萬不可這么說！”
　　
　　????顏子廉揮手制止他：“思空，我為官四十載，門生故吏遍天下，你最聰明、最得我賞識，我希望由你承繼我的衣缽，拯救這江河日下的朝堂，和萬千黎民百姓，你可以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