兜頭而下的一盆冷水將姜婉然澆了個清醒。
她還沒反應過來,臉上就重重地挨了一個耳光。
“沒用的東西?!辩娯剐愕难鄣纂[含怒意,厲聲呵斥道,“這可不是本宮不幫你,是你自找的,怨不得本宮?!?br/>
姜婉然神色恍惚,臉上卻冷靜的沒有一絲表情,她怔怔地望著鐘毓秀,又癡惘地看著周遭的一切。
過了半晌,她才了然,自己已經(jīng)身處冷宮之中了。這里的一切,比她想象中的還要艱難,四處凋敝,連門外傳來的冷風都可以長驅直入。而這時,她忽然想起了蕭昱,忽然想起了最后一刻,他倒在地上的樣子,于是她又再次望向鐘毓秀,戚然出聲道,“娘娘……蕭昱他……他是死了嗎……”
毓秀冷冷瞥她一眼,眸中盡是不屑之情,“早晚的事,你不要記掛著他了。”
婉然的目中瞬間盈滿了淚水,她的身子微微一顫,情急之下,她一下子抓住毓秀的手,哀哀懇求道,“求娘娘,求娘娘去跟皇上求求情,我死了不要緊,求皇上放過蕭昱吧……”
婉然沾滿泥垢的手猛地抓住毓秀,嚇得她一個激靈兒,連臉上的顏色都變了,急忙想甩開她,可是婉然的力氣太大,毓秀硬是掙脫了幾下也掙脫不開,她急得雙目瞋大,立刻向外喚道,“蘭香,蘭香!”
蘭香帶了幾個小太監(jiān)聞聲跑進來,見此情景,幾個小太監(jiān)立刻上前去把婉然拉了下來。毓秀仍是心有余悸,看著婉然跌坐在地上哀哀欲絕的樣子,不禁蹙眉道,“本宮好心來看看你,你就別指望本宮幫什么忙了,妃嬪私通是大罪,皇上留你一條命就算不錯了,本宮自己還想保命呢,哪里顧得上去救你?!?br/>
說罷,她再也不看婉然,轉身便揚長而去。
剛出了冷宮,毓秀便見不遠處走來浩浩蕩蕩一行人,她瞥見那一抹明黃,立刻屈膝下去道,“皇上萬福金安?!?br/>
皇帝看到毓秀,微微驚愕,出聲問道,“你來這里做什么?”
毓秀有些驚慌失措,急忙頷首答道,“臣妾看著姜氏可憐,便想著來此地看看她,所以……”
“你可憐她做什么?”皇帝倏然打斷她,口氣冷淡,目光卻更是銳利,“一個丟了皇家顏面,喪失心智的女人,你卻是很同情她嗎?”
毓秀心中慌亂不已,忙不迭跪下道,“臣妾不敢,臣妾不敢,求皇上恕罪?!?br/>
“起來?!被实鄣恼Z中有幾分漠然的疏遠,他盯著毓秀姣好的面容,語意沉沉道,“收起你的惻隱之心,知道什么事該做,什么事不該做?!?br/>
毓秀的額頭上冷汗直迸,哪里還敢再多說一句,連忙叩了一首,恭敬道,“臣妾明白?!?br/>
話音剛落,皇帝也不再看她,徑自走向了冷宮中。
待到皇帝的身影不見了,蘭香才敢上前扶起她來,溫言道,“主子沒事吧?”
毓秀面上慍怒,狠狠啐了一口道,“都怪姜婉然這個賤人,真是晦氣?!闭f罷,她拍了拍自己衣擺上的塵土,轉首道,“回宮。”
冷宮幽閉,處處塵土都夾雜了絲絲血腥的氣息。潮濕,悶熱,密不透氣。
姜婉然渾身是水,她蜷縮在墻角,惶恐不安地看著進來的一行人。
成德海抬抬下巴,示意兩個小太監(jiān)將早已備好的靠椅送到皇帝跟前,滿臉恭敬道,“皇上,別往里進了,您就坐這兒吧?!?br/>
皇帝望他一眼,端然坐下,目光又微微落在婉然的身上,盡量平緩了語氣,開口道,“方才你宮里的盈香進了尚方司,受不住刑,已經(jīng)全都招了?!?br/>
姜婉然聞言冷冷失笑,聲音卻是極低,“既然皇上什么都知道了,還來這里做什么。”
皇帝淡淡蹙眉,眼底浮起深深的惶惑,“只有一件事情她沒招,就是你指證貴妃的事情。所以朕來這里,是想聽聽你的解釋?!?br/>
婉然不屑輕笑,目光直視著皇帝,沒有一絲的回避,“皇上想知道些什么?”
“朕不過是想問清楚,貴妃與王爺?shù)氖虑?,到底是否屬實。?br/>
婉然別過臉去,唇邊的笑意卻是乍暖還涼,“皇上這么固執(zhí)地想要追求一個答案,不過也是怕極了的,身邊的女人一個一個地背叛你,這種滋味也不好受吧?!?br/>
皇帝聞言,臉色漸漸難看,成德海見狀,忙趕上前去,揚手就是一個耳光下去,“賤婢!死到臨頭了還敢口出狂言!”
姜婉然這幾日已經(jīng)不知道被扇了多少個耳光了,她的兩邊臉頰都已高高腫起,此時成德海這一掌下去,她竟是毫無知覺。
她曾經(jīng)是高高在上的寵妃,如今被一個奴才扇了耳光,這種奇恥大辱,她卻是已經(jīng)完全感受不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