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樂一下子撲到長安的床前,還沒開口,眼淚就掉個不停,她緊緊抓住長安的手,且喜且淚道,“太好了,長姐,你終于醒了,你終于醒了……”
長安乍一見長樂,有些悶悶地回不過神來。 ̄︶︺
印象里,她見長樂的次數(shù)并不多,但長樂這般熱情,長安倒是從未見過。她現(xiàn)在的樣子,不像是沈長樂,倒像是另外一個人。
長安的目光在長樂的身上稍稍一打量,見她滿身的錦繡宮裝,袖口衣襟全是用上好的金線刺繡而成,心里陡然一沉。
她望向四周,口中似是不經(jīng)意地問道,“皇上去哪了?”
長樂聽了長安這話,方似悠悠醒轉(zhuǎn)回來,面上漸漸浮起笑意,“你看我,都高興糊涂了,竟忘了請皇上來。”說罷,她連忙招呼身邊的怡香道,“皇上在正殿里呢,快去請皇上過來?!?br/>
怡香用力點(diǎn)一點(diǎn)頭,也不敢遲疑,急忙小跑著去了。
長安見怡香走遠(yuǎn)了,低低頷首望了長樂一眼,替她正了正鬢邊的珠翠,方莞爾道,“長樂,跟長姐說說,你怎么進(jìn)宮里來了?”
長樂盈盈一笑,眼角亦是帶了點(diǎn)輕俏的笑意,輕聲道,“是母親叫我來的,我馬上就十六歲了,已經(jīng)到了要出閣的年齡,這一年恰逢皇上大選,便把我選入宮里來了……”說到此處,她的臉上浮起紅云,頷首一笑,“娘親說了,長姐在宮里的境遇不太好,所以讓我入宮來,凡事也能幫襯得上長姐?!?br/>
長安心中恍然一震,頓覺深深的不安。
長樂入宮來,哪里是在幫她,分明是要把她推向萬劫不復(fù)的深淵。
正思忖間,卻是楚洛進(jìn)來了。
他的眉眼之間盡是焦灼之意,他三步并兩步地上前來,一把握住長安的手,癡癡地望著她道,“沒事了吧?有沒有哪里不舒服?還要不要緊?”
他一連問了好些個問題,讓長安一時不知如何作答。
她低低地望了一眼被楚洛握住的手,這樣的感覺,已經(jīng)整整三年沒有感受過了。他的手掌那樣溫?zé)?,可是如今握在長安的手中,卻覺得是炙熱的滾燙。她本能地將手抽了出來,溫然頷首道,“多謝皇上關(guān)心,臣妾沒事。”
楚洛神色間有微微的失落,他默默地將手收了回去,卻是只望著長安不說話。
長樂見狀,立刻靠上前去,親昵地挽住楚洛的手,甜美的笑意再次綻放在唇角,“長姐剛剛經(jīng)歷了大難,許是受了驚嚇,讓長姐稍作休息便是,長樂陪著皇上一塊兒到正殿用些點(diǎn)心吧?!?br/>
長安聞言立刻怔在當(dāng)下。
這還是她的長樂嗎?這還是她的妹妹沈長樂嗎?
她現(xiàn)在這個樣子,與年輕時的鐘毓秀幾乎沒什么分別。
長安眼看著楚洛就要站起身來與長樂一同離開,這時,她的心念忽然一轉(zhuǎn),在楚洛離開床前的最后一刻,她緊緊握住了他的手,“別走?!?br/>
她望著他,眼底沁出晶瑩的淚光,“你再陪我一會兒?!?br/>
楚洛心中沉沉一顫,幾乎是沒有任何猶豫的,他倏然放開了沈長樂的手,復(fù)又坐回到床前,怔怔地望著長安道,“朕陪你。”
長樂立在當(dāng)下,面上稍稍不悅,但她還是即刻恢復(fù)了往日的儀態(tài),溫然屈膝道,“嬪妾告退?!?br/>
長安望著長樂離去的身影,目中是無盡的冰冷。
“長安?!?br/>
楚洛輕輕喚她,將她從思緒中拉了回來。他的手稍一用力,將她拉入懷中,語中沉沉道,“長安,你知道我看到你倒在那里的時候,有多擔(dān)心你嗎?幸好你現(xiàn)在沒事了,一切都好了?!?br/>
長安靜靜地靠在楚洛的懷里,她的下頜抵在他的肩膀上,明明是那樣熟悉的溫度,她卻感受不到一絲的暖意。
三年的時間,已經(jīng)在他們之間劃下了一道不可逾越的鴻溝,任是怎樣努力,都無法跨越的了。
這樣想著,她目光仍然溫沉,含了淡如輕云的笑,徐徐開口道,“是皇上把臣妾從重華殿里救出來的嗎?”
楚洛眉心一松,唇角便有了一點(diǎn)笑意,“你沒事就好?!?br/>
長安聞言不禁皺眉,“可是你明知道那里很危險(xiǎn)……”
“為了你,我連命都可以不要,這點(diǎn)又算得了什么?!彼o緊握了她的手,將其貼在面上,溫柔地笑道,“幸好你沒事,不然朕這輩子都不會原諒自己?!?br/>
長安心中忽然涌起一陣沒來由的感動,那一瞬間的感動是真切的,可除了感動之外,便什么感情都沒有了。
她望著他,似是忽然想起了什么,眼中微微一沉,“可是……重華殿沒了……是我燒毀了重華殿……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