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永昌五年的暮春時節(jié),后宮之中發(fā)生了一件令眾人震驚的大事。
聽雪堂的寶林魏氏有喜了。
當太醫(yī)將這個消息公之于眾的時候,她已經(jīng)懷孕四個多月了。算起來,也剛好是她承寵的那一日。
聽得這個消息的鐘毓秀氣得渾身發(fā)抖,就連到了皇后宮中,也是猶有余怒。
皇后端了一盞茶水,見她這個樣子,不覺蹙眉道,“事情都已經(jīng)落定了,你還這樣氣做什么?”
毓秀手中的杯盞重重一頓,目光恍如冷箭一般,厲聲道,“魏寶林不過一夜承歡,就有了孕事,以她這樣的身份,不配為皇上誕育子嗣!”
皇后的眸中隱有憂意,表情悲喜莫辯,“本宮只是想讓她得寵,是她自己不爭氣,得不了皇上的歡心。只是沒想到她突然有孕,這也算是她的福氣了。”
毓秀冷冷地哼了一聲,眼底盡是不屑之情,“哪里是突然,娘娘沒聽說她是有了四個月的身孕么?她準是一早就知道了,藏著掖著非到這個時候才說呢!”
皇后微微一笑,倒是不覺,“她就算不得寵,總歸也有了個孩子,來日也是有盼頭了。”
毓秀聽著,唇邊漸漸勾起一抹冷冽的笑容,“左右她也是不得皇上寵愛的,如果孩子不小心沒了,只能說是她自己福薄了……”
皇后聞言立刻變色,“你要做什么?”
“姐姐?!必剐銣愡^身去,唇角微挑,“只要咱們做的神不知鬼不覺,是不會有人知道的……”
“放肆!”皇后的聲音徒地凌厲,她驟然盯住鐘毓秀,怒斥道,“魏寶林的孩子是皇上的孩子,也是本宮的庶子!你這樣殘害皇嗣,實在是天理不容!”
鐘毓秀一聽,頓時嚇了一跳,忙不迭跪下道,“皇后娘娘息怒,皇后娘娘息怒,臣妾提這一句,實在是不當心的啊,臣妾就算有這個想法,也都是為了皇后娘娘著想……”
“為了本宮?”皇后不覺冷笑,“本宮倒是快忘了,當年你設(shè)計謀害大皇子一事,是本宮替你隱瞞了下來,如果你這次再想做這等骯臟下作的事情,亦是連本宮也幫不了你了。”
鐘毓秀聽著皇后提及陳年往事,不由得冷汗直下,連忙叩首道,“皇后娘娘大恩大德,臣妾沒齒難忘,承蒙皇后娘娘的恩德,臣妾絕對不會再做這種傷天害理的事情?!?br/>
皇后聞言,神氣漸漸平和,目光卻如明鏡般透亮,直直地看著她道,“你要記住你今日說的這句話?!?br/>
毓秀嚇得連連叩首,慌不迭地退出去了。
剛一出鳳鸞宮的大門,毓秀見四下無人,立刻狠狠地啐了一口道,“呸,她李淑慎裝什么高潔?她不過是有這個心沒這個膽兒罷了,本宮替她做了,她倒訓斥起本宮來了!”
蘭香見狀,立刻趨炎附勢道,“小主可別生氣了,皇后娘娘就是那么個人兒,嘴上什么都不說,心里可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呢,難怪皇上不喜歡她,整天死氣沉沉的。”
毓秀聞言瞥了她一眼,揚眉一笑,亦是假嗔道,“你是真不想活命了?皇后娘娘的壞話也敢說?!?br/>
蘭香面上一紅,隨即低首下去道,“奴婢也是心疼小主……”
“罷了。”毓秀忽而笑意清幽,徐徐開口道,“皇后既然不做,那本宮也不做,省得趟了這趟渾水。到時候萬一魏寶林出了什么事兒,皇后為了自保,指不定往本宮身上潑什么臟水呢?!?br/>
蘭香低眉順目道,“小主說得極是?!?br/>
毓秀笑著瞧了她一眼,“你隨本宮一同去趟聽雪堂,瞧瞧魏寶林去?!?br/>
進了聽雪堂,毓秀明顯感覺到這里與從前不一樣了。雖然宮人不多,但個個都換成了內(nèi)務(wù)府年長的老姑姑,青蕓坐在殿內(nèi),一左一右有兩個宮女給她搖著扇子,剝著荔枝吃。
毓秀走上前去,盡力蓄足了一臉的笑意,口中卻是諷刺道,“呦,到底是有身子的人,這般耐不住熱,這還沒入夏了,你這宮里可就先扇上風了?”
毓秀此言既帶譏諷之意,青蕓何嘗聽不出來,她立刻擺手示意兩個宮女下去,起身道,“嬪妾見過修儀小主?!?br/>
她有孕在身,自然不便下跪,只得稍微屈一屈身,這一動作落在毓秀的眼里,即刻便是惱了。她極力克制著怒意,挑眉凝視著青蕓道,“你也是足夠機靈了,有孕整整四個月才肯說出來,甚至連本宮都一壁瞞了過去,你這般不愿告訴本宮,是怕本宮害了你的孩子嗎?!”
青蕓聞言,臉色立刻煞白,不勝凄惶道,“嬪妾不敢。”
“你有什么不敢的?”毓秀的面上忽然凄寒迫人,讓人望之便生寒意,“在這宮里,得不得寵從來都不是最要緊的,只有孩子才是最牢靠的。本宮不過一個帝姬,還是交由皇后撫養(yǎng)的。你這一胎還不知是男是女,要是真真算起來,可是比本宮有福氣多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