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水淙淙,霧氣自河面升起,寒氣深入骨髓,除此之外是死一般的靜寂。這里像地府,天地都失去了顏色,只有松油燈發(fā)出微弱的光。
“你今日為何要救他,這不是你的風(fēng)格。”靜寂中傳來一個溫婉的聲音:“你知道的,這里要是暴露了,天下雖大,我可就沒有藏身之地了?!?br/> “原本我想殺了他們,因擔(dān)心暴露這里,只是暗中盯著。”一個白影出現(xiàn),聲音陰冷,如同地府的無常:“可在他溺水的時候,我渾身不自在,強(qiáng)烈的想要救他,也許他便是我要找的人?!?br/> “是嗎,那就太好了?!睖赝竦呐曂嘎吨d奮:“我早說過,你會找到天選之人的。”
“不急,還有八年時間?!卑子暗?。
“人生又有多少個八年??!”女聲幽幽的嘆息。
靜默,死一般的,時間在這里停滯,沒有日光,沒有月色,沒有春夏秋天。
呂翼冰躺在一片礫石中,驀然醒來,發(fā)現(xiàn)白色身影就在不遠(yuǎn)處。
松脂燃燒發(fā)出氣味很刺鼻,他咳嗽了一下,惶恐不安的道:“這里是地府嗎?”
“是,也不是?!卑子氨硨χ?,聲音冰冷。
這種冷與冷寒兒的冰天雪地不同,這是死亡的冷,是來自地府的冷。
呂翼冰想起仙女的話,他的使命便是活著,就這么死了,很不甘心。
“我,我死了嗎?”
他心頭一陣凄涼,兩顆滾燙的熱淚順著臉頰流了下來。
“你想死嗎?”那聲音像一把割肉的冰刀,讓人肝膽俱裂。
“不,不,我不想?!眳我肀鶑埩藦堊欤嘏榔饋?,跪地求饒道:“你放我回去好不好,我才十五歲,只是一個學(xué)生。”
是的,他看起來只是一個少年,雖然比同齡人高大健壯得多。
他希望能用學(xué)生的身份博取同情。
“好了,七傷,別嚇唬這孩子?!被璋抵袀鱽硪粋€溫婉柔和的聲音,如陽光,如暖流,帶走了死亡的陰霾。
一個身影款款走來。
春天跟隨著她的腳步,也悄悄的跟著來了,柔弱的燈光中彌漫著春天的溫暖。
她挽著發(fā)髻,一襲青衣,絕世而獨(dú)立。微仰的臉精巧剔透,清麗秀雅,蕩漾著春天般溫暖的笑容,平靜溫雅的黑眸溢出和煦的春光。
地獄里竟然有這樣的仙子,呂翼冰只看了一眼,便不敢再直視。
“你叫什么名字?”溫暖的聲音問他。
“我叫……”呂翼冰遲疑了下,回答道:“晚輩姓何名童,今年一十五歲。”
“知道為何會出現(xiàn)在這里嗎?”
“晚輩,晚輩死了?!?br/> “你沒有死,只是有點(diǎn)不走運(yùn)?!?br/> “啊,此話怎講?”
“因為你知道了井底的秘密?!?br/> 原來是這樣,呂翼冰明白了,這里不是地府,而是井底,他被人擄來了。
只要不是地府就好,還有活命的機(jī)會,呂翼冰忙道:“晚輩發(fā)誓,這里的秘密,我絕不會向任何人提起?!?br/> “死人才能保守秘密?!逼邆穆曇羧缤妓佬桃话恪?br/> 他沒有轉(zhuǎn)身,呂翼冰依然看不清他的臉。
“可這不能怪我啊!”呂翼冰的頭腦漸漸清醒。
這兩人一個如仙子,一個如死神,真是一個奇葩的組合,他們怎會在這里?
“要怪就怪那少女?!逼邆?。
“不,不,也不怪她,她是個單純的小丫頭?!?br/> “那到底怪誰?”七傷不置可否。
“這只是一個誤會?!眳我肀鲆唤z膽氣:“我們怎么知道你們在井底,我們又不是故意的!”
七傷的語氣帶著一絲嘲諷:“你的意思怪我們?”
“不,不,都不怪,也許這是命運(yùn)的安排。”呂翼冰想著好漢不吃眼前虧,忙跪下給那人磕頭:“感謝前輩今日救命之恩,晚輩必定銘記于心,永不敢忘?!?br/> “哼哼,以為這樣我就不殺你了嗎?”
“既然前輩執(zhí)意要晚輩的命,請拿去好了?!鼻逍堰^來的呂翼冰可不傻,七傷若真要?dú)⑺?,何必婆婆媽媽半天?br/> “很好,看來你已有覺悟。”七傷被他猜到了心思,有些惱火。
“好了,七傷,我來跟他說吧?!蹦桥蛹皶r解圍:“也許這真是命,你是個好孩子,能保守井底的秘密嗎?”
“請您放心,此生此世,絕口不提?!眳我肀辛说讱?,堅定的說道:“晚輩向偉大的思想家薄云先生起誓,若有違背,粉身碎骨。”
他曾經(jīng)是無神論者,自從穿越,不得不相信世上有神仙存在了。但他又不愿意向神王起誓,因為那仙女與神王長得好像。
算來薄云先生知名度很大,又在秦川府創(chuàng)辦過慈悲堂,他剛剛偷偷觀察,此女氣質(zhì)絕佳,看她的年紀(jì),不過四十上下,絕不是一般人物,或許聽說過薄云先生。
他已有信心七傷不會殺他。
要?dú)⒅氨阋呀?jīng)殺了,也不用將他弄到這里。他們的目的不外乎是要他守住秘密,他可以做得到。
那女子咦了一聲,甚為驚奇:“你小小年紀(jì),怎么知道薄云先生?”
聽她的語氣,知道薄云先生無疑了,而且似乎頗有淵源,呂翼冰大喜:“是的,晚輩本家堂叔呂…”
他本要說本家堂叔呂秀才,話一出口意識到不對,想要改口,已然來不及,七傷立即說道:“你姓何,本家堂叔怎會姓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