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一早，禾晏和肖玨早早的用過飯，去濟(jì)陽的演武場看看這邊的濟(jì)陽城軍。林雙鶴沒有跟來，在崔府里休息。柳不忘則是繼續(xù)追查那些烏托人的下落，與禾晏他們同一時間出了門。
????濟(jì)陽城里河流眾多，城池依著水上而建，水流又將平地給切割成大大小小的幾塊，因此，大片空地并不好找。演武場修繕在離王府比較近的地方，原因無他，唯有這里才有大片空地。
????禾晏與肖玨過去的時候，遇到了崔越之。崔越之看見他們二人，笑呵呵的拱了拱手：“肖都督。”
????似是看出了禾晏的驚訝，崔越之笑著拍了拍肖玨的肩：“其實你們來濟(jì)陽的第二日，我就開始懷疑了。連我的小妾都看出來，你生的實在沒有和我崔家人一點相似的地方。怎么可能是我大哥的兒子？只是后來帶你們進(jìn)王府，殿下時時召你們?nèi)敫?，想來是早就知道了你們的身份，殿下有打算，崔某也只好裝傻，不好說明。”
????這個崔越之，倒也挺聰明的。
????他“嘿嘿”笑了兩聲，憨厚的臉上，一雙眼睛卻帶了點精明：“殿下覺得我傻，那我就傻唄，傻又沒什么不好的?！?br/>
????禾晏了然，崔越之能成為穆紅錦的心腹，不僅僅是因為他身手驍勇，也不是因為他與穆紅錦青梅竹馬有過去的情誼，而是因為他這恰到好處的“犯傻”。
????有這么一位憨厚忠勇的手下，當(dāng)然要信任重用了。
????是個挺有處世智慧的人。
????崔越之又看向肖玨：“殿下告訴我，所有的濟(jì)陽城軍從今日起，全聽肖都督指揮?！彼纳袂閲?yán)肅了一些，“烏托人之事，殿下已經(jīng)告訴崔某了。崔某會全力配合肖都督，濟(jì)陽城的百姓，還賴肖都督保護(hù)?！?br/>
????“殿下已經(jīng)開始轉(zhuǎn)移城中百姓了嗎？”禾晏問。
????“今日開始，只是……”崔越之嘆道：“也不是件容易的事?！?br/>
????一城百姓，習(xí)慣安居于此，乍然得了消息濟(jì)陽有難，后撤離城，心中自然恐慌，年輕一點的還好說。那些生病的、老邁的、無人照料的，根本離不開。城里有家業(yè)的，有鋪子的，又如何能放心的下將一切都拋下。
????“不過，”崔越之打起精神，“一直耳聞封云將軍縱橫沙場，戰(zhàn)無不勝，崔某早就想見上一面了。沒料到肖都督比想象中的還要年輕，還生的這樣英俊，”他半是羨慕半是感嘆道：“世上怎么會有這般被上天偏愛之人呢？”
????禾晏：“……”
????這偏愛的經(jīng)歷，恐怕尋常人承受不起。
????說著說著，已經(jīng)走到了演武場邊上。濟(jì)陽城因著靠水，又多年間沒有打過仗了，士兵們沒有鎧甲，只穿了布甲，布甲是青色的，各個手握長槍。大概尋常做力氣活做的比較多，看起來各個威武有力。只是禾晏一眼就看出，他們的兵陣實在太沒有殺傷力，就如一個花架子，還是有些陳舊的花架子。
????這些年，只怕穆紅錦根本就沒有花過多的心思在城軍練兵這一塊兒，不過也無可厚非，濟(jì)陽從蒙稷王那一代開始，和樂安平，別說是打仗，就連城里偷搶拐騙的事情都不錯。民風(fēng)淳樸，也就不必在此上多費工夫。
????“居安思危，思則有備，有備無患?！焙剃虛u了搖頭，“濟(jì)陽的城軍，已經(jīng)懈怠太久了?！?br/>
????崔越之看向禾晏，他已經(jīng)從穆紅錦嘴里“知道”禾晏是肖玨的手下，但他以為的“手下”，是肖玨的婢子一類，是為了濟(jì)陽之行更符合“喬渙青”這個身份而必要準(zhǔn)備的“嬌妻”。雖然在中途他也曾疑惑過，這個婢子和肖玨的關(guān)系未免太隨意了一些，不過眼下聽到禾晏此話，他有些好奇：“玉燕可看出了什么？”
????“崔中騎，我姓禾，名晏。河清海晏的晏，我看不出來別的，只是覺得濟(jì)陽城軍的這個兵陣，有些老套。在我們朔京，早幾年就不這么打了?！?br/>
????“晏姑娘，”崔越之挺了挺胸，不以為然道：“布陣并非越新越好，也要看清適不適合用。這兵陣，是我當(dāng)時與軍中各位同僚一同商議下鉆研而出，很適合濟(jì)陽的地形。又哪里稱得上是陳舊呢？”
????他不敢自夸比得過肖玨，但肖玨的手下，還是比得過的。一個好的兵陣，要數(shù)年才能研磨出來，禾晏嘴里這說的，又不是新菜式，圖個新鮮，隔三差五換一換，誰換的出來？
????禾晏看這兵陣處處是漏洞，也不好打擊他。又看了一眼肖玨，見肖玨沒說話，也就是沒反對她的意思，她想了想，就委婉道：“不提兵陣吧，單看這里城軍們的身法，更像是演練，上戰(zhàn)場，只怕還差了點什么?！?br/>
????“差了點什么？”崔越之問。
????“悍勇。”禾晏道：“這些城軍，只能對付不及他們的兵士，或者與他們旗鼓相當(dāng)?shù)谋浚羰怯斜人麄兏鼉春窔埍┑摹焙剃虛u了搖頭：“恐怕不能取勝。”
????他們說話的時候，已經(jīng)走到了演武場前面，禾晏說的話，也就落在最前面一派兵士的耳中。站在最前首位置的年輕人手里正拿著長槍往前橫刺，聞言忍不住看了禾晏一眼。
????崔越之聽見禾晏如此說他的兵，有些不服氣：“晏姑娘這話說的，好似我們濟(jì)陽軍是豆腐做的一般。”
????禾晏沒有說謊，這一批濟(jì)陽城軍，恐怕還沒有真真實實的上過戰(zhàn)場，比涼州衛(wèi)的新兵還要不如。安逸日子過久了，老虎的爪子都會沒了力氣。何況烏托人有備而來，絕不會軟綿綿如羔羊。
????“我只是有些擔(dān)心而已。”禾晏道。
????“這位姑娘，”突然間，有人說話，禾晏轉(zhuǎn)頭去看，說話的是那位拿著長槍，站在首位的年輕小哥，他膚色被日光曬成麥色，模樣生的卻很俊朗，他絲毫不畏懼站在一邊的肖玨，看著禾晏冷道：“將我們城軍說的一文不值，這是何意？濟(jì)陽城雖安平多年，但城軍日日認(rèn)真苦練，一日都不敢懈怠。姑娘未至其中，有些事還是不要輕易下結(jié)論為好。”
????禾晏道：“我并非輕易下結(jié)論。”
????那小哥并不認(rèn)識禾晏，也不知道肖玨的身份，還以為是崔越之帶著自己的侄兒與侄兒媳婦過來看兵，大抵是年輕，還不懂得掩飾自己的情緒，又有些義憤，對禾晏道：“軍中男兒之事，婦人又怎會明白？”
????禾晏：“……”
????禾晏心道，婦人真要發(fā)起火來，十個軍中男兒只怕也不夠打。
????要知道倘若濟(jì)陽城軍都以這樣自大的面貌去應(yīng)付烏托人，此戰(zhàn)絕無勝念。她正想著如何委婉的滅一滅這人的氣勢才好，冷不防聽見肖玨的聲音。
????“既然如此，你跟她比試一下。”
????禾晏看向肖玨。說話的士兵也有些驚訝，似乎沒料到他竟會提出這么個破爛提議來。
????“這……不好吧？”禾晏遲疑道。
????士兵心中稍感安慰，想著這女子倒是識趣，還沒來得及順坡下，就聽見禾晏剩下的話傳來：“好歹也是崔中騎的兵，萬一折了他的士氣，日后一蹶不振怎么辦？”
????崔越之：“……”
????他本來也在想，肖玨這個提議未免太草率了一些，此時聽到禾晏的話，真是不知道說什么才好。崔越之也是練武之人，但他也不能直接去上手摸禾晏的根骨，單從外貌上看，禾晏瘦小羸弱，實在看不出有什么厲害的地方。肖玨這樣說，這女孩子應(yīng)當(dāng)會點功夫，只是和木夷比，可能還是托大了。
????看她那細(xì)胳膊細(xì)腿的，木夷輕而易舉就能將她手臂折斷。
????禾晏看向肖玨，演武場的晨光下，青年身姿如玉，如春柳毓秀，暗藍(lán)衣袍上的黑蟒張牙舞爪，則為他添了數(shù)分英氣凌厲。箭袖方便拿用兵器，在這里，他不再是肖二公子，而是右軍都督，封云將軍。
????木夷——那個兵士尚且還沒說話，禾晏已經(jīng)看向他，笑了：“怎么樣？小哥，要不要和我打一場？”
????她仍穿著濟(jì)陽女子穿的紅色騎服，黑色小靴，垂在胸前的鞭子嬌俏可愛，看起來活潑而無害，如濟(jì)陽春日里無數(shù)摘花輕嗅的小娘子一般，沒有半分不同。
????年輕的男子，大多總是存了幾分好勝之心，若有個姑娘出言挑釁，還是生的不錯的姑娘，便總要證明自己幾分。木夷也是如此，心中只道是已經(jīng)給過這姑娘一次機會，但她自己偏要不依不饒，也只有讓她嘗嘗濟(jì)陽城軍的厲害了。
????思及此，木夷便拱手道：“得罪了?！?br/>
????禾晏微微一笑，翻身掠起，一腳踏上旁邊的木樁，旁人只瞧見一只紅色的燕子，轉(zhuǎn)眼間已經(jīng)落到演武場中心的空地上，她緩緩從腰間抽出紫玉鞭，做了一個“請”的姿勢。
????外行看熱鬧，內(nèi)行看門道。出場一番，已經(jīng)不同尋常。木夷心中微訝，隨即不甘示弱，跟著掠到了禾晏對面。
????一人一槍，一人一鞭，眨眼間便纏斗在了一起。
????周圍的濟(jì)陽城軍早已放下手中的長槍，目不轉(zhuǎn)睛的盯著這頭。一方軍隊有一方軍隊的特點，如南府兵規(guī)整嚴(yán)肅，涼州衛(wèi)灑脫豪爽，濟(jì)陽城軍，則活潑熱鬧如看戲的場子一般，登時就沸騰了起來。
????“好！打得好！”
????“木夷你怎么不行??！別憐香惜玉??！”
????“姑娘好樣的，揍死這小子！”
????一時間，吶喊助威的聲音不絕于耳。
????崔越之盯著中心游刃有余的紅色身影，那道鞭子在她手中使的行云流水，蜿蜒如閃電痕跡。他心中驚訝極了，木夷是濟(jì)陽城軍里，極優(yōu)秀的一個，且不說兵陣?yán)锶绾危瑔瘟喑鰜?，在這里的人里也算得上頭幾名?？删瓦B木夷在面對禾晏的時候，亦是落于下風(fēng)。
????旁人只道木夷許是因為對手是個姑娘手下留情，崔越之眼睛毒，一眼就看得出來，木夷是根本沒機會。那姑娘的鞭子太快了，步法也太快了，一套一套，木夷沒有出手的機會，這樣下去，很快他就會敗下陣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