申時三刻。
柳隨風已經(jīng)回到了客棧,盤坐在窗前,閉目養(yǎng)神。
每天他都會花費一些時間用來回憶一天做的事情,這個時候他處在一種心無旁騖的狀態(tài),而這個時候也是他頭腦最清醒的時候,這一天的得失都會在他的腦海中過一遍,許多想不明白的事情,這個時候也或許能想得通。
一個在江湖上行走的人,許多人只是注重了他們表面的光鮮亮麗,但他們付出了多少心血卻沒有什么人會注意。
一朝成名天下,知曉的也只不過是個人的成名,羨慕的也只不過是這個人的成名。
人本來就是如此,只是注意到了一些非常非凡的地方,而忽略了尋常的東西,而任何非凡的成就都是一件件尋常的事情堆積起來的。
只有忍受得了平庸,才能鑄就神圣,只有做得好平凡,才能達成非凡。這個道理其實許多人都動,但堅持不下去。
柳隨風在長安沒有朋友,但上官小仙有時候會過來早柳隨風。
因此柳隨風和金錢幫之間的關系在外人眼中瞧來頗為復雜。
申時三刻的時候,店小二忽然輕輕敲開了柳隨風的房門,傳來了一個消息:“有人在客棧大堂等他,這個人自稱銀戟溫侯。”
他原本不準備理會任何人,但銀戟溫侯能如此快的出現(xiàn),柳隨風有些驚訝,立刻起身,去見呂鳳先。
他希望自己瞧見的不是一個醉鬼,而是兵器譜上排行第五的高手銀戟溫侯呂鳳先。
但柳隨風瞧見呂鳳先的時候,已經(jīng)開始不認得呂鳳先了。
只在江湖上行走十幾二十年的人,大概也都認不出銀戟溫侯呂鳳先了。
呂鳳先和柳隨風記憶中的銀戟溫侯成了兩個截然不同的人。
柳隨風是很難想象得出,一身白衣如雪,看上去風度翩翩,傲氣逼人,如最高雅最貴氣的世家公子,便是幾個時辰前見到的那個醉鬼銀戟溫侯呂鳳先。
呂鳳先坐在靠近窗戶的位置,一身白衣如雪,極其的干凈,沒有任何褶皺,給人感覺仿佛是剛從熨斗上拿下來的。
他給柳隨風的感覺非常的干凈,也帶著一種無法形容的傲氣。
明明是非常簡單的一身白衣,卻給人一種非常華貴的感覺。
二十年前銀戟溫侯呂鳳先的確也是以這種裝扮在江湖上行走的,這種裝扮呂鳳先也已經(jīng)快有二十年沒有穿過了。
柳隨風打量了呂鳳先一圈,最后落在了斜靠著墻壁而里的那一口長戟。
銀戟溫侯呂鳳先之所以叫銀戟溫侯,因為他的銀戟曾技驚四座,震撼江湖,最終名列百曉生兵器譜第五位。
這是別人極其羨慕的排名,但呂鳳先深以為恥,故而自毀銀戟,以手為兵,創(chuàng)立了更可怕的絕學。
但如今柳隨風瞧見的呂鳳先,再一次穿上了白衣,提上了銀戟,滿臉的胡渣也被掛去了。
如今的呂鳳先和柳隨風記憶中的呂鳳先是截然不同的兩個人。
一者在天,一者在地。
可他瞧見呂鳳先的時候,還是看出了這個呂鳳先是不久前見過的那個醉鬼。
——銀戟溫侯呂鳳先。
柳隨風走到呂鳳先面前,呂鳳先露出了一抹溫文爾雅的笑容,遞給了柳隨風一杯剛剛倒好的酒。
柳隨風露出了淡淡的笑意,望著呂鳳先道:“你是呂鳳先?”
呂鳳先微微一笑,笑的頗為厭倦頗為優(yōu)雅,淡淡道:“應當說如今你瞧見的才是銀戟溫侯呂鳳先。”
柳隨風笑得更愉快了,一口氣喝下了呂鳳先遞過來的酒,他望著呂鳳先道:“你和兩個多時辰前不一樣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