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有所不知,咱縣里修的大多是土壩,之前接連下了半個月大雨,整個縣里的土壩全決堤了,十個村能有八個被淹,等縣令老爺反應(yīng)過來,人都沖走了大半,縣令老爺忙著命人堵住堤壩缺口跟救人,像我們這樣沒被沖走的,縣令老爺也來不及管,后來聽說上頭派了個大官過來,還設(shè)了安置區(qū),我本來也帶著他們娘三去了,登記完,也領(lǐng)了飯食,可沒幾天,聽說安置區(qū)里有人發(fā)燒嘔吐,傳言這是瘟疫,我們一家怕被傳染,這才急急忙忙離開?!蹦腥艘姺藉P在一群村民當(dāng)中尤其顯眼,以為是哪家小公子,他急忙起身,恭敬地回道。
方錚溫和安撫幾句,男人這才松口氣,暗道,沒想到方家竟然能出個金鳳凰,這位小堂弟看起來不一般,就這通身氣質(zhì),應(yīng)當(dāng)是有功名在身。
思及此,他越發(fā)慶幸,自己這趟來對了。
即便方家不收容他們,他也要求著在這東留村安家。
哪怕方家來了不速之客,這頓殺豬宴村民也吃的開心,午時過后,大家陸續(xù)離開,方蔣氏將早準備好的豬肉,還有一些豬血跟豬下水遞給張屠夫父子。
張屠夫滿面帶笑,“下回有這活還叫我啊!”
“放心,咱村還有比你手藝更好的嗎?”方蔣氏笑道。
張屠夫父子這才心滿意足的離開。
很快,院子里只剩下龔家三口,龔嬸跟龔美麗及方家?guī)讉€兒媳一起收拾碗筷,打掃院子。
那婦人有心上前幫忙,可看到自己滿身的污穢,又有些不好意思,婦人躊躇間,男人朝他使了個眼色,婦人這才鼓足了勇氣,上前,“我看活不少,我也幫忙吧。”
說完,不等眾人應(yīng)聲,自己拾起一旁的碗筷凳子,利索忙起來。
人多忙的自然也快,不到半個時辰,方家小院再次恢復(fù)以往的整潔,心知方家還有事要處理,龔嬸帶著兒子女兒離開。
如此,方家院子里就剩下這對夫妻。
沒那么多人看著,夫妻兩也沒先前那么緊張,他們巴巴地看著方老頭,“堂叔,我不求您能收留我們,只求你能看在我祖父面上,讓我們暫時住幾日?!?br/> “行,那你們就住下?!币蛑酱蠊玫氖?,方老頭心里氣一直沒消,眼看著方蔣氏有些猶豫,他偏要跟方蔣氏作對,轉(zhuǎn)頭就應(yīng)了下來。
外人面前,方蔣氏不好反駁方老頭的話,反正也就幾天,方蔣氏默認了方老頭的話。
“娘,咱家一下多了四個人,那豬肉可就吃的快了?!鼻厥绶覝惖椒绞Y氏跟前,有些不情愿地說。
她聲音不大不小,那對夫妻卻聽的一清二楚,兩人很尷尬,相互看了一眼,到底也沒說要離開的話。
瞪了秦淑芬一眼,方蔣氏有些為難地看著那對夫妻,“咱家人多,也沒啥空房,就勉強你們住雜物間了?!?br/> “沒事,沒事,有個遮風(fēng)擋雨的地方就行,謝謝嬸子?!眿D人感激地說。
要是這婦人跟方大姑一般,方蔣氏拿著燒火棍就能將人趕出去,可這對夫妻跟兩個孩子都十分的知禮,她倒是不好直接攆人。
“我也不怕跟你們說實話,你們光憑一塊玉佩,一個名字,就說咱兩家時親戚,這太牽強了,而且即便你是咱家親戚,你看我們家這破落樣,也是養(yǎng)不起你們一家的。”
“我們明白,明日我就出去找活做,謝謝嬸子收留我們一家?!蹦腥思泵ζ鹕?,語氣恭敬。
方蔣氏有心再說幾句,可看到這憔悴的一家四口,到底也再開口。
家里沒有多余的床鋪,方蔣氏只在雜物間收拾出一塊空的地方,鋪上厚厚的稻草,又抱來一床半舊不新的棉被,足夠這一家四口能有個休息的地兒。
安頓好夫妻兩,方蔣氏出了門,直接找來方錚。
堂屋里,方老頭一聲不吭地抽著旱煙,方錚跟方大郎各自坐在一邊,馮輕靠著方錚坐,暗暗握住他的手,方錚側(cè)頭,輕柔碰了碰她的額頭。
方蔣氏想了想,又去將周小花跟秦淑芬找來。
都是一家人,有什么決定還是需要大家一起商量的。
“三郎,你說咋辦?”遇到大事時,方蔣氏總會第一個向方錚征求意見。
“還能咋辦?自然是留在家里,我爹臨死的時候也提過這事,現(xiàn)在人都找上門了,還能將人趕出去咋地?”方老頭深深吸了一口旱煙,“我得對得起我爹。”
方蔣氏壓根不理會方老頭的決定,她等著方錚的回答。
“先問問他們自己想法,長期在家里住肯定是不行,若是他們想在村子里安家,就麻煩爹跟村長說說?!狈藉P考慮的有些遠,明年他考完院試,不出意外,他應(yīng)當(dāng)能考個秀才,到時便要動身去縣學(xué),縣學(xué)不比鎮(zhèn)上的學(xué)塾,能一旬回家一趟,去縣學(xué)怕是好幾個月才能回來,他舍不得娘子,自然是要帶娘子去的,家里便只剩下方老頭跟方大郎,及女人孩子,方大郎性子隨了方老頭,都是耳根子軟的,若是再遇到個棘手的事,他們兩人處理不來,還是要靠方蔣氏,哪怕方蔣氏再兇悍,也是個婦道人家,若是動起手,他怕方蔣氏吃虧,如今多了一門親戚,也能照應(yīng)一下家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