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靜的庭院中,寒風(fēng)拂過,吹下樹梢上的枯葉。
流水潺潺的劃過上層的石縫,落在竹筒中,直到一定的量,竹筒瞬間傾倒,扣在下面的石頭上,發(fā)出清脆的響聲。
午后的日光帶著暖意,臨著庭院的走廊邊上坐著一老兩少三個人,每個人手中捧著一個日式陶藝茶杯,里面是熱氣騰騰的麥茶。
好似是爺孫三人正在悠閑的度過午后時光。
“犬山家主,您的居合確實是劍道極意,我感覺你或許還能更快吧?”
主要是陸晨和犬山老爺子在有一搭沒一搭的聊著,源稚生只是看著庭院中的醒竹發(fā)呆,甚至開始懷疑自己是不是根本沒必要看住陸晨。
這個家伙真的只是簡單的來找犬山家主請教而已,貌似連切磋的想法都沒有,以他這些天對陸晨的觀察他也不像是能為昂熱校長當(dāng)說客的樣子。
何況犬山家主在蛇岐八家中的確算是“親近”秘黨的一派,但他并不認(rèn)為對方會在關(guān)鍵時刻倒向秘黨。
“這種夸贊從你口中說出來真讓我有些汗顏,即使我能更快也快不過你?!?br/>
犬山賀飲了口麥茶,口中吐出熱氣。
“能問問犬山家主剎那最高能提升到幾階嗎?校長對我說您是當(dāng)世剎那階位最高的強者?!?br/>
拋開別的不談,陸晨還是挺敬重犬山賀這種人的,從那天交手他能看出來,對方這一刀磨了許多年,只是沒有碰見想斬的人罷了。
如果換成那個人,或許犬山賀的這一刀會更快吧?
而他有些話也不是恭維,在剎那的階位上,犬山賀確實是當(dāng)世最強。
“八階?!?br/>
其實他狀態(tài)最好的情況下,曾偶然達到過九階,但偶然顯然不能算作實力。
陸晨有些驚嘆,歷史上的傳奇屠龍者銀翼子爵夏洛特最高都只抵達過七階,然而這個老人卻能攀至八階。
源稚生也有些訝異,他也曾和犬山家主對練,對方在他面前最高只到過七階,沒想到這個老人一直還保有實力。
“請問前輩,提升剎那有什么技巧嗎?”
陸晨虛心請教。
誰知犬山賀搖了搖頭道:“沒什么好辦法,剎那就像一柄刀,磨礪的越多,就越快?!?br/>
陸晨有些意外,老人是用中文說的,還用上了雙關(guān)。
他思索了下,“意思是,言靈這種東西,多用就行了?”
犬山賀卻沒有回應(yīng)這個確認(rèn)式的問題,而是轉(zhuǎn)頭看向陸晨,蒼老的面容上一雙眸子炯炯有神,帶著審視的意思:“你對自己的速度還不滿意嗎?”
犬山賀認(rèn)為人追求力量總是有理由的,就像他六十年磨一刀,為了斬出這世間的極速,超過那個男人,那就是他的目標(biāo),他變強的理由。
而這個少年呢?
據(jù)他所知的情報,這個少年自“出山”后,并未有過什么挫折,無論什么強敵都折在他刀下了,甚至他認(rèn)為這個少年全力爆發(fā)之下,速度已經(jīng)不會遜色那個男人多少。
而少年還很年輕,提升空間很大,遲早有超越那個男人的一天。
那他又是為了什么,追求力量呢?
陸晨和老人對視,瞬間明白了對方的意思,看著對方眼眸道:“如果停止了對力量的追求,那還有什么意思呢?”
源稚生感覺陸晨和老人之間的氛圍變了,前一刻還是老人與后輩間和諧的交談,但在這一瞬間氛圍好像變得鋒銳起來,兩雙眸子交接處,似乎有不存在的火花迸射。
最終是一陣大笑打破了這個氛圍。
犬山賀笑的是如此豪邁,如此暢快,甚至手在腿上拍打,最后再看向陸晨:“陸君,你真的很純粹,昂熱又收了個好學(xué)生?!?br/>
是啊,追求力量就非要有類似報仇、或是想要超越某個人的執(zhí)念嗎?
這個少年不是執(zhí)著于那些東西,但他卻更為純粹,他只為了追求力量而追求力量,他的執(zhí)念是力量本身!
可這種純粹……是魔道啊,他見過太多追求力量的年輕人墮入深淵,比如猛鬼眾的成員,又比如關(guān)東支部的明智阿須矢。
“前輩的話有誤,嚴(yán)格來說,我的導(dǎo)師是施耐德,當(dāng)然,廣義上來說,我們都是昂熱校長的學(xué)生?!?br/>
陸晨笑了笑說道,也捧起茶杯飲了口麥茶,有些許涼了。
犬山賀看著陸晨澄澈的目光,聯(lián)想到這少年這幾天做的事,感覺自己有些多心了,這是個能把追求和日常分得開的人,也許這樣的孩子,才更容易獲得幸福吧。
忽然間他感覺家族內(nèi)近日的流言如果成真了也不錯,陸晨確實算是上杉家主的良配。
“聽說你很討厭熱武器,為什么?”
這時一直不開口源稚生說話了,問出了一個莫名其妙的問題。
他們調(diào)查過這個少年的資料,對方執(zhí)行任務(wù)從來只用冷兵器,就連輔助性質(zhì)的熱武器也從不用,而有些情況確實用槍會方便些。
陸晨沉默了下,道:“我曾經(jīng)一直在想,槍這種東西被發(fā)明出來是為什么?!?br/>
其他兩人都不插話,他們知道少年不是在問他們。
“是為了追求更加強大的武力嗎?是為了讓弱者擁有匹敵強者的力量嗎?是為了表明人在與自然搏斗的過程中更進一步嗎?”
陸晨搖搖頭,嘆息道:“后來我發(fā)現(xiàn)都不是,起碼我不這么認(rèn)為,我的老師告訴我,槍這種東西被發(fā)明出來,是為了減少人的罪惡感的?!?br/>
“罪惡感?”
源稚生疑惑,其實對方所說的前幾句話從客觀上來說是對的,他不明白陸晨想表達什么。
“是的,你把刀子插入敵人體內(nèi),你的手能感受到那冰冷的殺器刺入柔軟軀體的觸感,期間或許還會觸碰到堅硬的骨骼,摩擦的聲音自你手上傳導(dǎo)上來,直入你的腦海,你轉(zhuǎn)動刀鋒,敵人會哀嚎,會痛哭,他臨死前或猙獰或憤恨、或驚恐或絕望……像是在細(xì)數(shù)你的罪,這聲音似是能尾隨你到夢中?!?br/>
少年聲音平淡,卻像是惡魔的低語,令人不寒而栗。
“聽起來確實很有道理,比起用槍殺敵,用冷兵器需要更大的勇氣?!?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