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世時,四哥從來沒有和她說過這么多話。明珠只記得,在她將要和宇文佑成親之際,他給她送了賀禮來,當(dāng)時她正在看喜服,興之所至,問了他一聲好看不好看。傅明正冷著臉道:“當(dāng)然好看,紅得和血似的,穿在你這個傻子身上,真是太般配了?!?br/> 耿嬤嬤氣得疾言厲色地說了他幾句,還聲稱要去告訴父親和母親教訓(xùn)他。她因為心里有氣,也不阻止耿嬤嬤,冷眼看著他被耿嬤嬤折辱,他卻沒事兒似地聽著,臨了,譏諷地朝她行了一禮:“你既然是想聽好聽的,那我也會說,恭喜你了,但愿你能和他白頭偕老,舉案齊眉,不要成天打架?!?br/> 她氣得不想再見他,之后兄妹的關(guān)系就更冷淡了,甚至于形同陌路。直到后來小皇帝一天天長大不受控制,家里的情形越來越糟,她始終生不出孩子來,越過越糟心,有一次在宮宴上受了宇文佑的氣,獨自躲在角落里哭。他走過來默不作聲地遞了一塊手絹給她,等她不哭了才問她:“你若是過得不高興,想要和離就和離了吧?!?br/> 她當(dāng)時已經(jīng)隱約感受到外頭的狂風(fēng)暴雨,覺得想要和離大概不是一件簡單的事了,就問了他一句:“只怕不太容易,還能做到嗎?”
傅明正狂狷一笑:“那有什么,小事一樁,只要你想?!?br/> 她那時還沒對宇文佑死心,氣急了的時候也會威脅說要和離,宇文佑卻總是發(fā)狠話威脅她:“想要和離除非我死了?!彼m然氣憤得很,心里不是沒有幾分自以為是的高興——他心里是喜歡她的,不然怎會在她總也生不出孩子的情況下,也沒有去找其他女人?他不肯和她和離,正說明了這個意思。因此她想了又想,還是拒絕了。
傅明正輕輕嘆了一口氣,攤著兩只手刻薄地道:“那就沒辦法了,你繼續(xù)哭吧,哭死了才干凈!以后死無全尸之時,別怪我沒提醒過你?!?br/> 她氣得把帕子砸到他臉上去,說她再也不想看到他。傅明正陰測測的一笑:“你會后悔的?!闭f完揚長而去。那是她最后一次見到他,三天后,他夜里回家的途中遇襲,被人亂刀砍死在長街之上,死不瞑目,身首分離,四肢不全。父親看到他的遺體,當(dāng)時就傷心得昏死過去,從此重病纏身。
那天夜里,宇文佑高興得很,大宴賓客,重賞臨安王府的下人,還和她說:“你不是一直都不喜歡你那四哥么?從此后,你再不用為他生氣了。”
那時她才感覺到刻骨銘心之痛,他卻再也活不過來了。人就是這么奇怪,因為實話不好聽,就討厭說實話的那個人,非要等到撞得頭破血流了,才會覺得那個說實話的人真好。
明珠揉了揉發(fā)酸的眼眶,把將要洶涌而出的眼淚拼命收回去,微微哽咽著道:“我知道了,我都聽四哥的。接下來,四哥覺得我該怎么做才好?”
“哭什么?”傅明正冷硬的表情漸漸放松下來,難得柔和地道:“也不是多大事,不值得你為了這個傷心。接下來么,你要跟我們一起回京城去,大張旗鼓的,要讓所有人都知道你被宇文佑打成了這個模樣。這樣,你之前的悔婚就有了正當(dāng)?shù)睦碛?,誰敢嫁給這樣的畜牲呢?你說對不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