搞笑的是,放在小野少兒美術(shù)中心的那只貓,被稱為“煤球”,因為它實在是太黑了。鐘秋野看到貓第一眼,皺眉扶額,大呼上當(dāng):“大哥,我說給我搞一只招財貓,你給我搞一只巫婆的黑貓,你,你……”
夏峻雙手舉貓,擺了個poss,為黑貓代言:“不迷信,只迷人。黑貓多好??!黑貓警長,我們童年的美好回憶?!?br/> 無論黑貓白貓,都自帶軟萌傲嬌屬性,黑貓果然如夏峻所言,在美術(shù)中心頗受孩子們歡迎。唯獨馬佐對黑貓敬而遠(yuǎn)之:“走開走開,拿走,不要讓那只貓靠近我?!?br/> 馬佐也迷信,對夏峻,對鐘秋野,對前臺小妹,四處宣揚迷信:“我媽說過,黑貓是不祥之物,邪氣比較重的地方就會有黑貓出現(xiàn)。這貓哪里來的?趕緊扔掉,扔掉。”
“閉嘴?!毕木?yán)厲呵止了馬佐這種說法,糾正道:“胡說八道。黑貓自古以來被認(rèn)為是鎮(zhèn)宅、辟邪、招財之物,寓意著吉祥,只有在中世紀(jì)的歐洲,黑貓才被定義為女巫的寵物。不懂就別瞎說。”
鐘秋野也來教訓(xùn)馬佐:“哥們兒,別這么喪了,你最近過得應(yīng)該很滋潤嘛!聽說弟妹時不時飛回國,牛郎織女一相逢,便勝卻人間無數(shù),哪像我這單身狗。你看你這黑眼圈,我懂了,又做藥渣了,哈哈哈哈!”
“藥渣”的梗都懂吧!說宮女們每天無精打采,病怏怏,尋不到病根兒,皇帝昭告天下尋良方,有人獻(xiàn)計,將精壯青年男子若干送入宮,隔日,宮女們?nèi)莨鉄òl(fā),宮門里走出幾個無精打采的男人,有人調(diào)侃,那些精壯男子,便是藥渣。
這種葷段子也就鐘秋野信口拈來臉不紅,被調(diào)侃的藥渣只羞澀了兩秒,又換上愁眉苦臉,嘀咕道:“世間沒人明白我,我就孤獨著?!?br/> 沒錯,最近馬佑回來得頻繁了,據(jù)說是她供職的組織和中國地區(qū)有什么合作項目,她牽頭,反正回國也是忙得腳不沾地,一天也見不到人影,說不是幾句話,他覺得佑佑變了,她不再那么順從,乖巧聽話了,他們倆之間像隔著一堵看不見的墻。做“藥渣”?還真有,小夫妻一別數(shù)月,干柴烈火,柔情蜜意,他愛撫她,她不再是從前婉轉(zhuǎn)承歡,悶聲不響,她會放肆地叫,也會主動到上面來。她讓他覺得陌生,這陌生讓他覺得有一絲恐慌。
聽到鐘秋野的調(diào)侃,夏峻的心里也頗不是滋味。做藥渣,他倒是想呢!人到中年,身體機(jī)能衰退下降,保溫杯是標(biāo)配,沒有早泄,沒有微軟,就算是成功人士了,夏峻慶幸自己有個好身體,沒想到英雄還在寶刀未老,卻沒有了用武之地。男人和女人一樣,每個月總有那么幾天心情煩躁,郁悶,心慌慌,胸口像悶了一團(tuán)濕棉花,想發(fā)脾氣,看什么都不順眼。有什么事是一場床上運動解決不了的呢?可他竟然把這個可以和他一起做運動的人氣跑了。他覺得分居這個事亟待解決,為了那點欲望也好,深刻反省了自己也好,反正他必須有點行動。
佳佳晚上回來,飯桌上也像沒事人一樣,和孩子們有說有笑,有時也和夏峻說話,吃完飯后,還和孩子一起給雪球喂食,摸它的皮毛,她看上去也很喜歡雪球。
夏峻就拿雪球和她套近乎,說:“它很可愛吧?”
“嗯!可愛,漂亮?!?br/> “我從小就想養(yǎng)一只貓,你知道我為什么想養(yǎng)貓?”
“為什么?”佳佳一臉單純,不知有詐。
夏峻詭秘地笑笑:“養(yǎng)一只貓,可以帶它去遛彎,就會有女生過來摸它,我也摸它,就可以趁機(jī)摸女生的手?!?br/> 他的手,已恬不知恥地抓住了她放在貓背上摩挲的那只手,她一窘,甩掉了他的手,小聲蹦出兩個字:“無聊!”
路過的夏天看到著暗戳戳的一幕,大加贊揚:“哇!老夏你太會撩妹了。”
被撩的妹不吃這一套,白夏峻一眼,他仍不敢放棄,死乞白賴地追問:“我看你也挺喜歡貓的,為什么幾年前,夏天想養(yǎng)一只貓,我也同意,你就是反對呢?為什么?”
佳佳想起了,有這么一回事,那時9樓張奶奶家的貓生了一窩小貓,答應(yīng)送給夏天一只,夏峻給兒子當(dāng)說客,可是好說歹說,佳佳就是不同意,她為什么不同意呢?現(xiàn)在想想,好像只是為了和他唱反調(diào),他的天地那么大,而她只剩下家里這一畝三分地,他還時不時來指手畫腳一番,那時她有時會劍拔弩張地和他吵架,有時又沉默地像個啞巴,女人的心胸寬廣得像海,心眼有時卻小得像針眼,他讓她不開心,她睚眥必報,她在她的領(lǐng)地上,總有這個說“不”的特權(quán)吧!不許養(yǎng)貓。
現(xiàn)在她已經(jīng)能坦然地說出來了:“為什么?可能只是為了和你唱反調(diào)吧!”
他在生活里讓她為難,她也就讓他為難,這很公平。
這個理由讓夏峻很意外,他竟無言以對,尷尬地笑了:“呵呵!哈哈!這樣啊!”
佳佳逗完貓,去給玥玥洗澡,然后抱到主臥講故事,哄睡,夏峻在外面打掃衛(wèi)生,輔導(dǎo)夏天作業(yè),他下樓洗漱的時候,朝臥室里偷瞄了一眼,看到佳佳側(cè)臥在床上打盹兒,玥玥在她身邊已睡著。
他走過去,佳佳醒了,迷迷糊糊地揉揉眼睛,又起身打算回書房去睡。夏峻有點氣急敗壞,拉住了她,低聲問:“你什么意思???你這樣有意思嗎?”
“怎么了?什么什么意思?”
“以前約定的,吵架不分居,你都忘了?”
佳佳反嗆一句:“沒吵架??!”
她輕輕地掙脫他的手,徑直走進(jìn)書房,夏峻跟了進(jìn)來,這一次,低聲下氣:“好了別鬧了,我已經(jīng)知道錯了,我狹隘,我小人之心,我焦慮,我小心眼,我直男癌,老婆,我錯了,我真的知道錯了?!?br/> 這已經(jīng)是夏峻第二次正式道歉了,好些天過去了,她的氣也已慢慢化解了,但心里始終有根刺,這根刺,讓她對彼此都有了一個新的認(rèn)識,你我皆凡人,她曾視為天地的丈夫不過是個紙老虎,而她過去沒有根基和底氣的掙扎與嘶喊不過是徒勞,他們在這種秩序重建中痛苦磨合,似乎勘破了生活真相的一點邊角,在她一路掙扎和擺脫那種痛苦的過程中,她才得到了他的一點尊重,一個真誠的道歉。
分居就像離家出走一樣,走時容易,回來卻很難。她還不想回臥室去睡,自尊心不允許她現(xiàn)在就回去,但是,她也需要給夏峻一個臺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