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
驚蟄坐在球場邊沿的看臺臺階,書包堆在腳邊,書攤開放在膝蓋上,太陽還沒落山,天邊赤紅混著橘色的云彩像一副油畫。
球場的燈亮了,被霞光掩住了。
驚蟄微微弓著腰,低著頭安靜在做題。
像從前蹲在門前的大石頭上讀書一樣,流云從眼前飄過,風穿過發(fā)梢,潮濕的水汽沾濕眉毛,她都不在意。
她做什么事都很專注。
傍晚的球場很熱鬧,有鍛煉的,也有結伴來看人打球的。
有人會高聲喊著:“林驍好帥?。 ?br/>
林驍很少會回應,頂多比個噓的手勢,示意她們不要鬧。他不耐煩人在球場邊叫他名字,男生女生都不喜歡。
林驍下場喝了一口水,高二一個男生朝著驚蟄努了努嘴:“誰把女朋友帶來了?”
江揚拍了對方一巴掌:“別瞎說??!我們少爺妹妹?!?br/> “哦,你家基因真好啊!”
男生忽然拍了拍林驍?shù)募?笑的賤兮兮的。
林驍掀著眼皮看了對方一眼,皮笑肉不笑道:“少打歪主意。”
男生笑了笑:“開個玩笑?!?br/> 林驍挑了挑眉,再上場的時候,打得超級兇,就差沒拿球往人臉上招呼了。
一場結束的很快,林驍把球一扔:“不玩了?!?br/> 然后招呼陳沐陽:“走了?!?br/>
江揚跟他們不同路,留著沒走,歪著頭跟那男生說:“我們少爺可記仇了。”
男生尚且喘著,撩著上衣擦汗,點點頭:“看出來了?!?br/>
旁邊人笑起來,試探著問林驍?shù)拿妹玫降资遣皇怯H的。
江揚翻了個巨大的白眼:“這謠言怎么還在傳。”
當然不是。
“那是親戚?”
江揚搖頭,也不是。
那男生突然挑了下眉:“不會真是他女……”
江揚側頭看了一眼:“別瞎說啊!”過了會兒又笑了,“娃娃親呢!”
一群人笑起來:“真的假的?!?br/>
林驍走到驚蟄身邊,一腳踩在她坐著的臺階上,另一只腳在地面,微微傾身籠罩在她頭頂,歪著腦袋看她的習題冊:“這么認真呢?”
驚蟄聽到他的聲音抬了下頭,腦袋差點兒撞到他的下巴,他往后退了點,驚蟄卻拽住他坐下來,自然得仿佛倆人真是親兄妹。
兩個人肩并肩坐著,林驍問她:“干嘛?”
驚蟄指了指那本他下午剛剛做過的小題狂練,他覺得挺簡單的那本。
但是現(xiàn)在上面一連串的叉。
驚蟄滿含同情地看著他:“哥,不會做空著,別蒙?!?br/>
林驍一句“誰蒙了”硬生生憋了回去,那豈不是顯得更弱智了。
沈老師很認真地給他講解了一遍思路,林驍沒聽懂,他歪著頭看到她耳后有個圓圓的小疤。
“下次還是我?guī)湍闳︻}寫吧!”驚蟄說,她翻了翻這本練習冊,覺得對他來說還是有點困難了。
林驍撇撇嘴:“我嘛,差不多就行了,你操心那么多干什么,我可不想耽誤你上清華?!?br/> 驚蟄剛剛在草稿紙上寫了思路,怕他看不懂,又用不同顏色的筆做了標注,搖搖頭:“不影響。”
反正她也是要復習和梳理的。
驚蟄低聲跟林驍說,其實學習不難的,讀書也沒有那么無趣。
林驍耳朵里像是塞了棉花,對心靈雞湯自動屏蔽,如果不是她聲音好聽,他可能連她聲音都屏蔽了。
他只是側頭看著她耳后那塊兒疤,百無聊賴地捧著臉。
驚蟄察覺到他不專心,拿筆敲了下他的手,有些埋怨地說:“你要我負責,你還不聽我說話?!?br/>
林驍回神,笑了下:“聽著呢!”
驚蟄把草稿紙夾在習題冊那一頁,說:“你記得看?!?br/>
林驍:“哦。那回家?”
“嗯。”驚蟄起身,跟在他們身后,陳沐陽試圖找驚蟄說話,被林驍摟著脖子往前走了,兩個男生在討論游戲攻略,驚蟄聽不懂,低著頭踩著兩個人的腳印走在后面。
上了車,林驍靠在車后座的椅背上,歪著頭又看見那個疤,很小,圓圓的,泛著細微的白印,看不出來怎么留下來的。
“你耳朵的疤哪來的?”林驍終于還是問了句。
驚蟄“嗯?”了聲,捏了捏自己的耳垂,滿臉困惑。
“耳朵后。”
她還是沒摸到,甚至于林驍都懷疑自己是不是看錯了。
他上手摸了下,指尖點著那一塊:“這兒?!?br/> 不知道是不是錯覺,他總覺得女生的皮膚要細膩很多。
驚蟄似乎這才想起來,長長“哦”了聲:“打架被指甲摳掉了一塊兒肉。”
林驍挑眉:“喲,還會打架呢?”他無意識地搓了下指尖。
毒蘑菇不僅會魔法攻擊,還會物理攻擊。
驚蟄也摸了摸耳后,印記很淺,不仔細看根本看不出來,她自己都快忘記了,這會兒被他提起來才想起來:“萬奶奶的孫子,小時候很壞,我就揍他,他打不過我,就抓我。”
說完似乎怕他聽不明白,說:“萬奶奶是我奶奶的好朋友,現(xiàn)在我奶奶在她家住?!?br/>
哦,那個每周末她跟人打電話的男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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電話響的時候,驚蟄在樓下喂朵朵吃東西,林驍坐在露臺的椅子上,兩腿敞著,身子癱在椅背上,表情生無可戀。
為什么,他要做這個破題,事情究竟怎么發(fā)展到這一步的,他全然想不起來了。
他只知道他快瘋了。
驚蟄剛剛還在這兒,明天是星期天,今天爸媽都不回來,孫姨有事回家了,說會晚一點兒回。
朵朵在樓下鬧,驚蟄就下樓了。
她的手機丟在桌子上,響的時候,林驍隔著露臺叫她:“你手機響了?!彼沉艘谎郏澳莻€孫子?!?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