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8.
林驍眉頭緊皺,不知道為什么,覺得一股無名火。
不是因為被人捷足先登,只是覺得事情因為外力而突然超出控制了。
前天就已經(jīng)期末考完了,昨天在學(xué)校里留了一天,各科老師給大家講了一下接下來一年的復(fù)習(xí)安排,為了他們回去的十天也不至于無事可做,有想法的同學(xué),就已經(jīng)可以先做準(zhǔn)備了。
即便沒想法,也提前讓大家有個心理準(zhǔn)備。
高三一年是個硬仗,對于基礎(chǔ)薄弱的同學(xué),第一輪復(fù)習(xí)還有翻身的機(jī)會,對于基礎(chǔ)不錯的同學(xué),能不能穩(wěn)中求進(jìn),精益求精,尚是未知數(shù)。
周不言選剛考完這個時候告白,想來是刻意的,但林驍仍舊覺得有些憤怒,就好像自己小心翼翼守著一株花,碰也不敢碰,有人上來拿手薅了下。
毫不憐惜。
甚至很可能對方還覺得夠小心了。
但本質(zhì)在于,他就不該上手。
可惱怒完,忍不住又想,驚蟄是什么反應(yīng)。
答應(yīng)了?還是沒有答應(yīng)?
他陡然驚覺,他以為回避就好,但這壓根兒不是他和她兩個人之間的事。
林驍不會表白,但或許“周驍”會,就算沒有周驍也可能會有李驍張驍。
她身邊總會有人,朋友、同學(xué)、老師……各種各樣的人,包括可能出現(xiàn)的愛慕者。
而他也不過是其中一個。
他的退讓,簡直是在把她拱手讓與人。
陳沐陽也不知道具體情況如何,他這情報是從朋友的朋友那里知道的,不是謠傳,已經(jīng)好幾個人看見聽見了,但都沒聽到具體的,甚至還看到兩個人從圖書館出來的時候還在談笑風(fēng)生。
陳沐陽說:“真的,少爺,我覺得就算拒絕,應(yīng)該也是那種等我高考完再說那種拒絕,不然不可能如此和諧的?!?br/> 以他有限的感情知識來說。
心理再強(qiáng)大的人,表白被拒絕也很難心平氣和跟對方談笑風(fēng)生吧?
林驍不想聽他瞎猜,扣了手機(jī),閉著眼,腦子里亂七八糟的。
后視鏡里看驚蟄,她低著頭一直在出神,表情看不出來什么。
他努力回憶了一下昨天放學(xué)的時候兩個人的對話,好像也沒有什么。
這些天他很少關(guān)注她,以至于聽到周不言表白,他甚至有點恍惚,覺得是不是搞錯了。
他確切來說就近距離見過周不言兩次。
一次是運動會的時候,他從對方面前把驚蟄拉走了,有些時候,直覺真是夠靈敏。
一次就是圖書館,四目相對的時候各自敵意明顯,但他卻沒放心上,因為直覺驚蟄對他很禮貌客氣,并不像有什么。
而且驚蟄還要備戰(zhàn)高考,周不言馬上就上大學(xué)走了,表白的概率似乎很低。
但他對周不言并不了解,并不知道他到底會干出什么事。
他有些后悔,后悔當(dāng)初沒有直接把這個麻煩解決了,明明都已經(jīng)看到苗頭了,哪怕多問驚蟄幾句,也不至于如今兩眼茫然。
他給陳沐陽連發(fā)了十個紅包:去問。
耳東陳:我試試,說實話我能問的都問了,真沒人知道。
耳東陳:還有……
耳東陳:你這個口是心非的狗男人?。?!
耳東陳:呸。
下了車,邢曼降下車窗沖兩個人揮了揮手,然后直接掉頭走人了,她也還在忙著。
就算不忙,也很少在家里。
她從小到大就沒有多陪陪孩子的這種想法,林驍也沒有這個需求,小時候偶爾也會覺得不開心,但人生總是有這樣那樣的缺憾的,沒有人可以做到事事順心,大體還算順心,就已經(jīng)是極難得的了,這句話,還是母親告訴他的。
她每天都有很多“歪理邪說”“人生箴言”,這是她的快樂哲學(xué)。
每個人都有自己的一套生存哲學(xué),他的生存哲學(xué)原本包括不要太在意別人,會顯得不酷。
但就像是邢曼也會因為沒能多陪陪他而愧疚一樣,他也會有不想在意也沒辦法不在意的人,沒有任何一套哲學(xué)可以一以貫之。
總有人和事會打破你的堅持和習(xí)慣,人生來就是破碎的,你一片一片把自己拼湊完整,然后被打碎,循環(huán)往復(fù)。
現(xiàn)在,沈驚蟄把他打碎了。
驚蟄拿手在他面前晃了晃:“哥?”
林驍回過神,看她一眼:“干嘛?!?br/> 她本來很傷心,但很快就恢復(fù)好了,她說:“我問你,期末考怎么樣?!?br/> 他記得自己高二上學(xué)期承諾她進(jìn)一班,結(jié)果期末名次直線下滑,這一次,他依舊不能保證,于是蹙起眉頭:“不知道,感覺不太好?!?br/> 驚蟄點點頭,似乎并不意外,成績起起伏伏很正常,他這學(xué)期的成績已經(jīng)算是很不錯了。
“盡力就好?!斌@蟄說。
林驍“嗯”了聲。
但有點想聽她埋怨他不爭氣。
說不定他能打個雞血。
兩個人一同靠在玄關(guān)換鞋,驚蟄不由想起來昨天放學(xué)回來,自己因為著急解不開鞋帶,林驍蹲下身幫她解鞋帶的事。
遲來的有點不好意思。
稍微長大一點,奶奶都不會幫她系鞋帶了,在驚蟄眼里,這個動作太過于親昵了。
親昵到……有點越界。
驚蟄忍不住想起學(xué)長來,他昨天,給了她一封信,笑著說:“打開來看看。”
那時候她并未料到里面是什么,如果早知道,她不會看的。
任何關(guān)系的越界,都會讓人苦惱。
驚蟄害怕是自己太敏感了,于是狠狠抿了下唇。
林驍換好了鞋,站在那里等磨磨蹭蹭的她。
驚蟄倏忽抬頭看他一眼,意思是:有事嗎?
林驍才意識到,自己沒必要等她,于是臨時著補(bǔ)一句:“要寫作業(yè)嗎?”
驚蟄點點頭,站得近,能聞到他身上的味道,淡淡的橙花香,和她的沐浴露洗發(fā)水一個味道,但又不太一樣,她覺得有些焦躁,甚至于呼吸不暢。
于是忍不住后退了半步。
過了今天,假期就剩九天了,九天很快就過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