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乙張大了嘴,又倏地合上,差點把舌頭咬掉。
她猛然起身,單腿直立亂蹦亂跳,金環(huán)都從發(fā)髻上掉了下來,一面歡快地大叫:“清晏!清晏!你還活著!”
外面那個幽冷低沉的聲音頓了頓,帶了一絲笑:“小丫頭嘴巴還是這么壞。”
刻滿妖族咒言的洞壁忽然便裂成了碎片,塵埃尚未落定,竟有十幾道人影便飄然而入,大多穿著玄白相間的糾察靈官冕服,唯有為首的年輕神君穿著淡青色的長衣,耳上墜的兩顆漆黑珍珠款款搖曳,面色蒼白,眉宇間帶著一股陰郁之色,正是三百年不見的清晏。
玄乙朝他餓虎撲食般撲過去,他立即張開雙臂一把抱住,一手撐著她的身體,一手將她散亂的長發(fā)撥開,仰頭看了半晌,微微一笑:“長高了好些。”
玄乙死死抱住他的腦袋,急的只是叫:“你怎么會來?你為什么不給我回信?你三百年都干什么了?我差點要跟齊南去天北找你!”
清晏拍拍她的后背:“不急,等下慢慢問,你們好像遇到了麻煩。”
說話間糾察靈官們已魚貫而入,見延霞躺在地上雙目緊閉,靈官們立即上前查看,發(fā)現(xiàn)只是中了攝魂術(shù)昏睡,便安下心來,起身朝地穴內(nèi)數(shù)位小天神賠罪:“抱歉,是我等失職,牽連了諸位,過意不去。請問那只墮入魔道的槐妖在何處?”
糾察靈官們終于來了!芷兮只覺雙膝發(fā)軟,怔怔地坐下去,指著刻滿妖族咒言的洞壁嘆道:“他鉆進去了,不知躲在哪里,他的傷能反復(fù)痊愈,極難殺死,還精通迷魂幻術(shù),請各位靈官謹慎?!?br/> 糾察靈官們似乎并不相信他有這么厲害,只是笑笑。
此處地穴與整座山融為一體,槐妖的洞府正是這個地穴,自山頂挖掘,直至山腳,方才他們是橫穿整座山方能從外打破洞壁,本以為槐妖必然藏匿地穴中,誰知他竟又跑掉,搜索范圍擴大到整座山,那便須得費上一番功夫了。
靈官長縱身而起,將洞壁與卡在地穴口巨巖之上的妖族咒言全部擦去,取下腰間匕首,飛快刻上神族真言,不一會兒,整座封閉地穴已被刻滿真言,他長袖一揮:“槐妖洞府在此,根須留在此地他逃不了多遠,去把他引進來!”
靈官們立時散開,玄乙見他們一時半會兒估計打不起來,便摟著清晏的胳膊問:“你怎么下來的?我寫的信你看到?jīng)]?”
清晏正低頭看她右腿上的傷,見這么快便近乎痊愈,他似乎并不驚訝,只道:“我已進入無法無相境界,一夢三百年,離恨海墜落當晚被驚醒,你和齊南的信我都沒來得及看,只回了一趟鐘山,齊南臉都哭腫了,你這丫頭總不叫他省心,既然沒事還不趕緊回去,留在下界做什么?就你還想斬妖除魔?”
見他盯著自己右腿的傷處,玄乙的臉不大愉快地嘟起來:“我受傷的事是父親告訴你的?”
她都交代了無數(shù)遍不許告訴清晏,他非說。
清晏淡淡一笑,繞過有關(guān)鐘山帝君的話題:“齊南說的,他絮絮叨叨說了一堆雜事……先不說這些,我感應(yīng)到你在這附近,過來尋你的時候遇到這些糾察靈官,據(jù)說下界現(xiàn)在有無數(shù)墮落之妖,跟你們一起掉下來的神族已經(jīng)隕滅了好幾個,你啊,真是嚇壞我了?!?br/> 玄乙勾住他的脖子,湊近了細細端詳,喃喃道:“清晏你瘦了,那個玄冥帝君肯定每天都狠狠折磨你罷?要不干脆換先生算了,白澤帝君和氣得很?!?br/> 清晏露出一絲古怪的神情,正欲說話,卻聽后面那些靈官們突然大聲呼喝起來:“攔住他!別叫他跑出去!”
說著便見眾靈官追著那化為黑灰的槐妖滿地穴亂竄,諸般術(shù)法真言打在槐妖身上,就像打散一盤沙,全無作用,反倒累得靈官們個個氣喘吁吁,他好似貓戲耗子般故意飛飛停停,一面嘶聲大笑:“神界糾察靈官也不過如此!再來一百倍我也不懼!我倒要看看你們神力耗盡后該如何是好!”
清晏靜靜看了一會兒,低聲道:“哦?他竟能不停痊愈傷處?確實不能和他耗?!?br/> 他將玄乙放在干凈的角落里,轉(zhuǎn)身便要過去:“你坐好,我解決了咱們再聊?!?br/> 玄乙十分不樂意地嘟起臉,一把抓住他的袖子,輕道:“快點回來。”
清晏在她散亂的頭發(fā)上揉了揉:“馬上就回。”
玄乙立即放開手,笑瞇瞇地盯著他,順便將散亂的長發(fā)重新挽好,插入金環(huán)。
那只槐妖亂飛了一會兒,似是有些膩了,緩緩?fù)O拢斡尚g(shù)法與真言砸在身上,他全然不為所動。忽然發(fā)現(xiàn)玄乙獨自坐在角落里綰發(fā),袖子落了一截,露出皓白纖細的胳膊,他的兩只眼不由變得通紅,又是恨又是愛,這燭陰氏的小神女施計害他斷了兩條腿,他非得狠狠折磨她一頓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