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錦云本來還以為是因為傅朝云怕自己奪了她的風頭,沒有向眾人介紹自己。在座的人都不知道,她也是傅家的小姐,故而她找人搭話才沒有人理會。
此刻才醒悟過來,嫡庶有別,她永遠只能是陪襯。她從來沒有如此痛恨過自己是個庶女。
在傅府她就是個庶女,傅海容當她不存在一般,下人們也是拜高踩低,她名義上是個主子,實際上還是半個奴才。
所以她恨傅朝云,她忍不住把傅朝云從聽雨樓推下去。她多么想,沒了傅朝云,她能夠成為傅府的大小姐。
可是傅朝云命大,從那么高的閣樓滾下去,竟然只是摔折了腿。她恨!她恨傅朝云!
她以為自己能打入小姐們的交際圈,就能得到認可。如果能得到貴人的青睞,她就能夠擺脫庶女的身份。
對,她是存了飛上枝頭變鳳凰的心思,可那又怎么樣?誰讓她生來就是庶女?她想過得好有錯嗎?人不為己,天誅地滅!
可是現(xiàn)實再一次打擊了她,根本沒有人會看得起一個庶女!難道她要一輩子卑微如螻蟻地活在傅朝云的腳下嗎?不!她不甘心!
傅錦云心里滿是恨意和屈辱,卻又不能發(fā)作出來。翻涌的思緒將她的臉逼得通紅。
傅朝云嘆了一聲,她已經(jīng)囑咐過傅錦云在一旁用些點心,不要走動,傅錦云卻仍然想要掐尖頂風。
本以為傅錦云是個聰明又會隱忍的,看來是她高估了,早知如此就該帶個有經(jīng)驗的媽媽出來時刻看著。
可傅錦云再不懂禮數(shù),到底也是傅府的小姐,丟的還是傅府的臉。
想到此處,傅朝云便輕聲道:“鶯兒方才不是還跟我說想要送我一些江南來的首飾嗎?”
一句話將偏廳的尷尬氣氛打破,眾人又開始說說笑笑,仿佛是忘了眼下的事。只有傅錦云一人獨坐在角落垂著頭,不知道心里在想什么。
不多一會兒,公主的貼身丫鬟綠珠姑姑便過來了。先是請了個安才說道:“宴會即將開始,請眾位小姐隨我過來?!?br/> 眾人不敢怠慢,紛紛跟在綠珠身后。據(jù)說這綠珠可不是一般丫鬟,等閑見了都要稱一聲“姑姑”,是從小侍奉公主長大的。
傅朝云走在了最后面,目不斜視地靠近了傅錦云,輕聲道:“我不管你藏著什么心思,最好是安分一些?!?br/> 傅錦云聞言不禁暗中攥緊了拳,指甲都折斷了兩根。好半晌才回過神來笑著道:“姐姐教訓得是,是妹妹不懂規(guī)矩了?!?br/> 傅朝云淡淡地笑了笑,傅錦云的鬼話她是一句也不信的。帶她出來不過是為了看看她存的什么心思,也是為了避免落人口實,讓人說她這個大小姐苛待庶妹。
眾人跟在綠珠身后,不一會兒便到了一處水榭。這水榭三面都是竹林,只有一條小路通進去。
門口掛著一塊竹匾,上書“白蘋洲”三個字。“斜暉脈脈水悠悠,腸斷白蘋洲”,看來公主對駙馬用情很深。
傅朝云隨著眾人進了門才發(fā)現(xiàn)這水榭的與眾不同之處。原來,這水榭一半建在陸地上,一半建在湖里。
想是當時為了避暑才建的,夏日里可真是個絕妙的地方。推開窗戶便能看到湖里的游魚,往來翕忽,不勝有趣。還有滿池的荷花,真可謂是香遠益清,亭亭凈植。
眾位小姐一時都圍在窗邊看著,還有人跟旁邊的丫鬟要了些魚食來投喂。傅朝云也忍不住湊過去看著,苑文鶯還拉了她一起喂一條錦鯉。
突然之間,傅朝云覺得腰上一重,她猛地一個激靈,緊緊抓住了欄桿,一個趔趄跪在了臺子上。
旁邊的苑文鶯被嚇到了,連忙扶起她來一臉焦急地問道:“云兒你怎么樣了?怎么突然摔倒了?有沒有事???”
傅朝云只覺得膝蓋鉆心得疼,借著苑文鶯的攙扶才能勉力站起來。緊接著一眼掃過去,便看到傅錦云在離她不遠的地方默默低著頭。
她白著臉輕聲安慰苑文鶯道:“不打緊,想必是剛才太擠了。”
“公主到!”綠珠高亢的一聲傳呼將眾人的注意拉回。眾人連忙跪在地上不敢抬頭,整齊一致地參拜道:“公主千歲千歲千千歲?!?br/> 清嵐長公主原本目不斜視地走過來,看見傅朝云輕顫了一下,忍不住就側(cè)了頭輕聲問道:“你怎么了?”
傅朝云跪下去的時候力道甚大,想必是膝蓋上磕腫了,忍不住覺得有些疼。額上豆大的汗珠滾落到眼睛里,她忍不住輕顫了一下。
然后便聽見頭頂有人柔聲問道:“你怎么了?”她微抬了頭,入眼便是一身華貴的紫色宮裝,裙擺處繡了一朵牡丹,佩玉的流蘇高懸,拖到了腳踝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