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開顏與同事一起去市局送資料，事情早早辦完，兩人卻都不急著回家，中午在市局食堂吃了飯，到市里逛一圈兒街，才乘大客車回縣局。路長人困，剛上車時候還聊了會兒天，一會兒兩個人都倦了，坐位置上閉目養(yǎng)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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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是，后面兩個乘客的大嗓門聊天卻令程開顏坐立不安，她聽得清清楚楚，后面兩個男人議論的正是她的丈夫。這兩個男人估計是東海廠的，他們沒想到隔墻有耳，只管肆意“指點江山，揮斥方遒”，將廠里上至廠長，下至工段長的所有人一一議來。當(dāng)然重點“照顧”廠長宋運輝。兩人說，宋廠長這么一個沒有輝煌出身的人憑什么年紀輕輕踢走馬廠長登上主位？實在是因為宋廠長陰險狡詐，心狠手辣。此人之心計從年輕時候就可以看出，據(jù)說當(dāng)年殺開血路搶得總廠副廠長獨養(yǎng)女兒，從此奠定人脈基礎(chǔ)。一個人連感情問題都能如此精心運作，何況其他。聽得程開顏直生氣，什么嘛，當(dāng)年明明是她倒追宋運輝，這幫人怎么可以顛倒黑白。但她沒出聲反駁，自她爸當(dāng)上官兒之后，她從小在金州聽的這種胡說八道多了，從小受爸爸告誡不得爭辯，如今自然也不會爭辯。但她聽著生氣，一邊又是心虛，怕旁邊同事聽見了懷疑她丈夫是個什么狗官，偷眼瞧去，見同事肅然端坐，似是睡著。程開顏都沒敢試探同事究竟是不是睡著，只得一個人渾身尷尬著，聽后面兩個人繼續(xù)評點，直聽到兩人換一個人議論，她才如釋重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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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憋了一路，回到家里才有公婆可以一起議論。她告訴公婆，舉凡陰險狡詐、心狠手辣、拉幫結(jié)派、排斥異己等罪名，他們的親人宋運輝全占了。宋家二老聽了憂心忡忡，他們的好兒子怎么可能變成那么一個他們從來最厭憎的人呢？三個人在廚房間在晚餐桌討論再三，一致覺得，那兩個男人的話是誣陷，是無中生有。他們的宋運輝，他們每天看著，看著他辛苦工作，看著他拒絕送禮，這些都是實實在在的，蒙騙不來，怎么可能變得如此陌生？不可能。但是，他們雖然在心里否認，卻又都吊頸期待宋運輝早點回家稍做解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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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等到宋運輝終于帶著一身煙酒臭味回來，被家中老老少少這么一問，不由笑了，沒想到自己現(xiàn)在存于工人心中的形象直追當(dāng)年他對水書記的評價。他沒解釋，但反問：“有沒有說我貪財好色，不學(xué)無術(sh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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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程開顏搖頭。宋運輝就道：“這就是了，他們說的都是工作方式問題，工作時候總有側(cè)重有傾斜，沒被照顧到的人口岀怨言也是有的。附屬車間的人還眼饞重點車間呢?？蓪τ谌似罚麄儧]法指責(zé)，你們以后別操那閑心?！?br/>　　?
　　眾人一聽，這才放心，宋季山見兒子又是揣一大堆東西準(zhǔn)備上樓去書房，就略帶著欣慰問一句：“又工作沒做完，帶回家做家庭作業(yè)？等下半年貓貓上小學(xué)，你們還不得一起搶書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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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宋運輝笑道：“一到春節(jié)都是些吃吃喝喝迎來送往的事，反而沒時間干正事。前兩天看到《人民日報》上一篇社論好像有些意思，我讓辦公室整理岀這一年有關(guān)此事的報摘，我得看看，或許是今年兩會以前的放風(fēng)?！?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