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守邦雖然醉了,不過跟著他的跟班小孫還是清醒的。
不在其位不謀其職,雖然他聽到了陳旭對秦守邦的冷嘲熱諷,不過他可沒心思管這些閑事。
現(xiàn)在桌上就他們兩個稍微有點意識,見著這段飯也吃得差不多了,陳旭放下筷子,喝了一口熱湯,說道。
“怎么樣,吃好了嗎?吃好就收場,麻煩兄弟送我一程?!?br/>
“好說?!?br/>
雖然陳旭現(xiàn)在是松江出了名的地下黨,但是秦守邦都管不著他,更何況這幾個小弟了。
話語之間,兩人一個扶著一個人上了車,這一路朝著城區(qū)開去。
一路上,夜里的寒風從車窗外吹進來,稍微散了散酒氣,讓陳旭昏沉的腦袋清醒了幾分。
“秦隊長醉成這樣子,還是先把他送回去吧?!?br/>
“行?!?br/>
開車的小孫話很少,看起來是不打算和他有什么瓜葛,畢竟地下分子這個身份多多少少還是有些敏感。
兩黨之爭在南方鬧得很厲害,現(xiàn)在場面上是國.民.黨占了優(yōu),對地下分子多有打壓。
有道是君子不立于危墻之下,現(xiàn)在的形勢這么清楚,小孫自然不會和他有太多的交際。
陳旭這邊從秦守邦在酒桌上的談話中知道了戲班的人被抓的事情,心里自然是憂心忡忡,只不過他現(xiàn)在并沒有足夠的力量去撬動這件事情。
零號的事情是擺在他面前的第一要務,徐雪嬌雖然名義上是老趙的上線,也算是陳旭的領導,但是這一趟他真的沒法去救。
心念之間,陳旭仔細的回憶著秦守邦說過的每一句話里的細節(jié),開始鋪排起松江目前的形勢。
排除今天才出現(xiàn)的宋睿不提,松江原生的勢力實際上就只有日本人和秦守邦的憲兵隊這一條線。
按照秦守邦當初抓捕老趙時的說法,其實老趙經常往來松江和秦守邦也算是有過些交情,只不過隨著松江聯(lián)絡站被摧毀,他也被抓獲。
其中有一些細節(jié)是陳旭還想不太明白的。
比如,秦守邦說他的情報都是日本人給的,他率領的憲兵隊只是作為臺面上的打手,那么日本人的情報又是哪兒來的?
想要完整的獲取一個地區(qū)的情報,不是單槍匹馬就能完成的,就拿松江原本的聯(lián)絡站來說。
在松江的聯(lián)絡員就有不下三四十人,這些人并不都是深入憲兵隊、日本人營地這樣的機密情報員,大部分都是分布在各大行業(yè)里的普通群眾。
這些人通過一些力所能及的手段,收集著松江日常的經濟貿易,日本憲兵的物資消耗等數(shù)據(jù)。
在有重大行動的時候,這些人會協(xié)助提供車輛、住所、必要的信息、和出入門禁之類的小物品,幫助我方的同志更好的完成任務。
換而言之,一個諜報網絡需要的不是一兩個神行百變的高手,而是一大群平凡的人從事著極其平凡的崗位,用無數(shù)個微小的機遇促成一個偉大的可能。
如果秦守邦沒有說謊的話,日本人在松江城區(qū)一定還有另外一部分人手,專門在從事情報收集和整理工作,并且這個情報部分還不小。
想到這里,陳旭有些傷腦筋的捏了捏鼻梁骨,他隱隱感覺上一次布局拔除松江聯(lián)絡站的幕后黑手就和這個日本人的情報部門有關,而且極有可能早已經滲透進了我方陣營。
回想起那份有關于零號會出現(xiàn)在松江碼頭的電報,一切似乎又陷入了死胡同。
老趙作為地區(qū)聯(lián)絡站的老站長,在情報工作上相當?shù)挠薪涷?,明面上和秦守邦搭上線之后,背地里還和楊婉君有關系。
楊家作為一條暗線,楊婉君在其中做一個資料收集匯總的工作,雖然也會接觸到電報信息,但是不會接觸松江聯(lián)絡站的其他組員。
從這一點來看,老趙對于楊婉君其實也不是特別的信任。
只不過這樣一來,排除掉只接收電報信息的楊婉君和已經犧牲了的老趙,唯一可能偽造電報信息的就只有老趙的上線這一種可能。
前幾天和徐雪嬌在醫(yī)院碰面的時候,陳旭其實很想問她,老趙的直接聯(lián)絡人是誰,但是后來一想以他的身份詢問這樣敏感的信息,只怕徐雪嬌也不一定會告訴他。
偽造電報的線索就此斷了,剩下關于零號的情報只有在火車上匆匆一瞥的兩個神秘人。
這一條線,只能從主導火車站抓捕的秦守邦身上挖掘。
隨著思緒的梳理,陳旭稍微提振了一下精神,順手搓了搓臉。酒喝多了以后,感覺指尖和臉皮都有些麻木了。
一路兜兜轉轉,不一會兒就回到了城區(qū)。
秦守邦不是正兒八經的憲兵,靠著給日本人當狗才混到了如今的地位,自然也就不存在什么老宅不老宅的,直接是在靠近洋人的租界區(qū)旁邊買了一棟小洋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