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大年只當(dāng)做是被他小看了,脾氣剛一上來卻被一旁的徐參謀伸手?jǐn)r了回去。
徐參謀看到出陳旭不是那種心胸狹隘的人,之所以這么一說一定是事出有因。
他順手給陳旭遞過去一卷紗布。
“你身上的傷是怎么回事?”
陳旭不想多提這件事,隨口敷衍道,“意外。”
徐參謀順口來了一句,“自己打的?”
陳旭聞言抬起頭看了這徐參謀一眼,徐參謀笑了笑,看起來倒是挺隨和。只可惜現(xiàn)在陳旭沒心思和他開玩笑。
秦守邦和宋睿正在追殺他,田中信三也已經(jīng)起了殺心,阪田玉川又去了奉天的日本本部,即便是他能回來,只怕對他也是橫眉冷眼的。
他已經(jīng)在松江待不下去了。
徐參謀看著他綁扎傷口的樣式,像是發(fā)現(xiàn)了什么,問道。
“你一會兒還要出去?”
“……”
“你手臂上綁扎的綁帶太緊了,不利于傷口愈合,但可以極大程度的避免劇烈活動造成的傷口撕裂出血?!?br/>
陳旭聞言,不咸不淡的說了一句,“看不出來,徐參謀的心思還挺細(xì)的?!?br/>
話語之間,自顧自的將桌上的酒精棉、鑷子等一系列東西都收拾規(guī)整,說是在逃命,這些處理流程倒規(guī)范得像是有強(qiáng)迫癥似的。
徐參謀對陳旭頗有些好感,見他費(fèi)勁的將手術(shù)刀綁在紗布里藏著,干脆直接從腰間拔出了自己配槍,遞給了他。
“拿著,好辦事?!?br/>
陳旭咧嘴笑了笑,順手接過他遞過來的手槍,不出意料,這個(gè)徐參謀看起來的確是身居高.位,配槍都是正兒八經(jīng)的柯爾特m1911。
陳旭也就上次在松江劇院和阪田遇到殺手的時(shí)候,看他們用過這種槍。
“你就不問我打算干什么?”
他有些蹩腳的用受傷的左手試著給槍上膛,但是手臂受了傷,根本就使不上勁兒。
徐參謀見狀幫他咔嚓兩下就上了膛,隨口說道。
“我相信你無論做什么都是在做正確的事情。因?yàn)槟憷硇远矣蟹执??!?br/>
“過獎了。如果我現(xiàn)在問一句,你一個(gè)東北軍的參謀,他一個(gè)東北軍的副連.長就這么五六個(gè)人來松江是要干什么,你們也不會告訴我吧?!?br/>
“恕我不能多言?!?br/>
陳旭釋懷的笑了笑,淡淡的說道,“謝謝。”
徐參謀也不奇怪,眼看著陳旭收拾好之后,直接顫顫巍巍的走出了柜臺,他下意識的讓開了身位,臨到陳旭開門要走的時(shí)候,他終于還是忍不住問道。
“陳旭,你要去干什么?”
陳旭擺了擺手并沒有說話,僅僅只是頭也不回的提醒一句。
“你們趕緊走吧?!?br/>
從診所里走出來,外面的天色早就已經(jīng)黯淡了下來,昏沉的夜幕掩去了白日的喧囂和吵鬧,諾大的城市都好像是陷入了沉睡一般寂靜無聲。
陳旭扯了扯大衣的衣領(lǐng),將手上的手槍藏進(jìn)大衣袖子里,低著頭踉踉蹌蹌的朝前走去,很快消失在了街道盡頭。
趙大年左右看了看,確定沒有人埋伏之后,看著徐參謀道。
“我們也趕緊走吧?!?br/>
徐參謀也不說話,過了半晌才說道,“你說那小子拿著槍要去干什么?”
“還能干什么。還不是去拼命?!壁w大年的語氣聽不出悲喜,只是他的眼里卻閃過一絲不易覺察的向往。
當(dāng)年在東北軍沒能沖鋒陷陣,如今卻看著一個(gè)形單形只的年輕人踉蹌而行,頗有些俠客行的意味。
雖然趙大年不知道陳旭會不會在路上就被人打成篩子,至少在趙大年的心里,陳旭提著槍走出去的那一刻就已經(jīng)比他好太多了。
大丈夫能有一日江湖氣,便是值得。
徐參謀伸手從上衣口袋里面翻出一包皺皺巴巴的老紅梅,他雖然年紀(jì)不大,抽的煙卻還有些年頭了。
他把煙叼在嘴邊,剛想要點(diǎn)個(gè)火,煤油打火機(jī)亮起那一縷小火苗的時(shí)候,他像是想到了什么似的,搖了搖頭,隨口感嘆道。
“這些人還真是絕了?!?br/>
“絕不了,陜北的山溝溝不是還有不少嗎?”
徐參謀聞言,有些哭笑不得的看著趙大年,玩笑道,“我說你這趙大彪還挺來事?!?br/>
趙大年笑了笑,兩人也趁著夜色走出了診所。
相較于大半個(gè)城市的冷清,楊家的老宅院附近熱鬧得像是翻了天。
端菜幫忙的人絡(luò)繹不絕,將楊家的門檻石都踩得格外滑溜,里里外外送禮的人暫時(shí)收了收,上菜的人又有些來不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