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書瑤望進(jìn)方老太太渾濁的眼睛，一字一句道，“國本早定，不論是二殿下還是三殿下，自然都要唯太子殿下馬首是瞻了。祖母可不要妄言。”
她是經(jīng)歷過一次爭儲的。
前一世，二皇子一黨徹底被擊垮時，太子不知道連坐了多少官員，一時整個順天府哀鴻遍野。
雖然這一世，如今太子和二殿下的聲勢相當(dāng)，朝臣各自結(jié)黨，大有一決高下之意，可太子到底還是親封的儲君，什么奪嫡之事，心里明白就好。
方老太太這番言論，若是給有心人聽了去，還真能判個大不敬之罪。
方老太太活了大半輩子豈能不懂，不過是一時口快。被方書瑤一聲喝斷，她自個兒也后怕不已。
月石不明形勢，看老太太的神色明暗不定，試探著斥道：“姑娘這是什么態(tài)度……”
話沒說完，被方老太太揮揮手制止。
她打量了孫女一眼。
午后陽光燦爛，剛好從朝南的門里照進(jìn)來，把方書瑤的影子拖得老長，顯得人也比平日頎長了些。
書瑤都十七了。
方老太太暗嘆，不知從什么時候開始，那個鋸嘴葫蘆已是個進(jìn)退有度，心思清明的大姑娘了。
看這容止氣度，倒也沒辜負(fù)她爹平日里的栽培。
“自家人關(guān)起門來說話，你也太過小心了�！彼龑幍馈�
想想前世光景，一家人做出兩家事來，才最致命。方書瑤卻也不多說，只道：“祖母說的是�！�
方祖母發(fā)了番脾氣，也就罷了，畢竟對方好歹是個落魄王爺，方家還能真毀親不成。
婚禮還是照常預(yù)備著。
方書瑤事事親歷親為，不僅要給自己準(zhǔn)備嫁妝，還要給沈澗準(zhǔn)備彩禮……
忙碌的日子總是過得很快，一轉(zhuǎn)眼就到了十八日。
沈澗果然拖著前天趁夜運過去的彩禮，吹吹打打來接新娘子了。
除了屁股腫的老高爬不起床的方書成，方家人都在前廳，等著方書瑤拜別娘家。
方書瑤頂著彩繡鴛鴦紅蓋頭，一身綢光如水的秀禾服——二十多位繡娘熬了好幾個大夜趕出來的——由元娘扶著來到堂屋。
沈澗已然到了，立在一側(cè)，含笑看著方書瑤蓮步珊珊，款款而來。
他平日里半散的頭發(fā)都用發(fā)冠攏了上去，看起來倒是像個社稷棟梁。
方書瑤蒙著蓋頭看不見，進(jìn)了屋先朝上首行了大禮：“祖母，爹爹，生養(yǎng)之恩，無以為報，女兒一定常常回來盡孝。”
方老爺心里有點酸，但又不想女兒聽出，忙應(yīng)了。
書瑤喚：“書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