應(yīng)了李玉堂的邀請,陳拙在飯桌上和古玉商量了一下。
許是瞧見自己女人的肚子越來越大,往日囫圇吃飲的陳拙也開始計較起了飲食上的東西。他以往吃飯初時是為飽腹,生死掙扎,而后即便葷腥入口也只是單純的填補精氣,哪管酸甜苦辣口味之類的,那般吃法實在太磨嘰。東西入肚,無須細嚼慢咽,內(nèi)勁一磨,比嚼的都碎,簡直練就了一副鐵胃。
只是近些時候,他忽覺南方大米口感略差,比不得東北大米養(yǎng)人。
當(dāng)初闖關(guān)東的時候,那米粥的滋味兒他還記憶猶新。
本以為都是米,可細一嘗就能品出差異。
所以便讓先生瑞送了幾袋過來,平日里用來熬粥。
古玉吃過一次便喜歡上了。
一小盆白粥,舀出三碗,配了幾碟小菜,加上翠兒,三人坐在一起吃的有滋有味。
陳拙原本習(xí)慣使然,端起碗總想狼吞虎咽的吃下,只是受了南邊精細吃法的影響,這些天已在慢慢變化,總算能嚼上兩口,說個咸淡。
不比北方武門的粗糲和肅殺,也沒兩廣幫會林立的刀光劍影,進了這香江,“江湖”兩個字好似都藏起來了。
老實說陳拙還真不習(xí)慣沒有打打殺殺的日子。
只是說的再多,想的再多,一摸古玉那挺起的肚子,感受皮肉下生機勃勃的孱弱心跳,他心里所有的異樣都好似被一股莫名的顫動撫平,莫名其妙的便定下心了。
“那陳少白身份有些特別……”
古玉給陳拙夾著菜,似乎很喜歡今天的粥,胃口很好。
“你想幫他們?”
陳拙看了她一眼,“幫!”
古玉輕輕“嗯”了一聲,彎眼一笑,“我就知道,那就幫?!?br/> 她略作思量,好似在想著如何開口,須臾過后,“也罷,你如今既是我男人,又是白蓮教的少掌柜,咱都隨了你,我也把白蓮教的一些事情好好與你說說。白蓮教的過往不說,你也知道,唯有這一代有些特別,我父親為白蓮教主,后北上未歸,下落不明,至此群龍無首?!?br/> 她瞧著陳拙,眼神似水,柔聲道:“我姑姑說過,眼下這世上有三撥人。一撥人是滿清韃子,想要守天下;一幫是陳少白他們,想要救天下;還有一撥人,想要得天下?!?br/> “最后這一幫人便出在我白蓮教,但你放心,不是我,也不是我姑姑。兩廣這些教眾多是厭倦了紛爭,性子趨于溫和,沒多少想法,充其量只是守著規(guī)矩,守著我姑姑,護著我?!?br/> 陳拙心思一動,問道:“莫非是那副教主?”
古玉點點頭,眼神復(fù)雜,然后語出驚人地道:“那人……是我兄長?!?br/> 說到此人,古玉頗為感嘆,“他與我同一天出生,一龍一鳳,本為白蓮教圣子,天份之高被教中宿老譽為五百年不世出的奇才,生來便有第六感,可趨福避禍,因此也患上了頭痛惡疾,生不如死。本以為是早夭之相,豈料被教中宿老抱走,遠去西土,十六歲得歸,不但惡疾痊愈,還將叛教之人盡皆打殺,那時,他已是宗師?!?br/> 十六歲的宗師?
陳拙委實吃了一驚。
“怎得以前沒聽伱提起過?”
古玉白了他一眼,臉一紅,“你我才待在一起多少日子?再說了,你一個木頭,不是光琢磨練功,就是在床上折騰……”
二人說著,一旁的翠兒已將臉埋進碗里,忽的噗嗤一嗆,鼻孔冒粥,捧著碗忙逃了出去。
“而且此事極為隱秘,我們本以為他早已夭折,豈料橫空殺出,與姑姑爭權(quán)奪勢,諸多精銳高手隨他去了大半,便是教中不少宿老也將他視為天命所歸之人,居于上海,如今想來已是翻云覆雨之輩?!?br/> “這世上真有這等妖孽?”
陳拙越聽表情越是不對,他狐疑的看看古玉,“所以你以前告訴我的那些,有多少真多少假?”
古玉眨眨眼,狡黠笑道:“也不算,就是藏了一點。”
她笑得像是只成了精的狐貍,但神色又轉(zhuǎn)為凝重,“但那些老化石的存在著實讓我猝不及防,活的太久了,便是教中宿老也少有活到他們那般地步的。
陳拙聽完,“所以你去京城……”
古玉瞪向他,“人總是想做一番大事,尤其是教中老有人拿我和我兄長相提并論,再有白蓮教歷代起事者皆為女子,我豈能服輸。至于義和團起義,我們起初只是想打洋人,守住咱們自己的地方……”
見她情緒激動,陳拙忙止住話茬,給她夾了菜,“吃飯!”
古玉噗嗤一笑,罵了句,“木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