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新時間:2012-07-28
????飯菜很快就送了上來,揮退宮人,只有兩兄弟在,氣氛很輕松,阜懷堯也不介意對方邊吃邊說話。
????看過阜遠舟剛給他的關于武舉的一些措施,天儀帝微一抬頭,望向身旁說完蘇日暮的事情在從容喝湯的男子,想了想,的確是不記得阜遠舟拿了蘇日暮的荷包后有沒有還給他,一臉無辜的永寧王對此的解釋是他隨手塞進兜里,后來忘記放哪兒了。
????“朕很好奇,你和他打了什么賭,讓那個……”想了想,還是沒把酒鬼這個不雅的詞說出口,“讓他心服口服的?”
????就阜懷堯看來,即使贏了,那人也能用一張嘴把這個賭糊弄過去,而且……
????他清晰地記得那人看似明亮的眼睛里的死氣沉沉。
????這樣一個人,是什么能打動他為朝廷效力?
????“這個保密啦~~~”阜遠舟眨眨眼睛,看不出丁點不自在。
????“連皇兄都不能說?”阜懷堯好笑。
????“嗯?!备愤h舟用力點頭,“這是秘密~”
????說著,他舀了一勺百花鴨舌羹遞到兄長嘴邊,對方也自然地就著他的手吃下。
????“該不會你威脅他了吧?”阜懷堯隨口道。
????“咳咳咳,怎么可能……”阜遠舟偷偷摸鼻子。
????不得不說,陛下你真相了……
????好奇歸好奇,天儀帝也沒太在意那個賭,反正人小說試了就好,在那之后,能不能駕馭那個桀驁不馴的人,才是一個帝王的事。
????御書房內(nèi)又恢復了寂靜,只是,多了一個人,似乎不像之前那般空曠了。
????心中忽然出現(xiàn)的念頭,被他刻意忽略了過去。
????屋外,又淅淅瀝瀝下起了雨,窗下的栽種的灌木叢被雨水打得微微作響,用完遲到的午膳的阜遠舟起身走到窗邊,推開窗子,一絲微微的冰冷輕風便撲面而來。
????春雨潤物無聲,四下里朱欄玉檐平地被沖刷得干干凈凈,又鋪上了被風打落的木蘭花,雨珠濺落在積水的地面上,暈出一圈圈細細的漣漪。
????阜懷堯不經(jīng)意抬頭,看見青年站在窗邊,修長穩(wěn)定的手扶著窗欄,一身海藍白紋長衫隨著偶爾吹進的帶著寒涼的清風輕微拂動,長身軒立,蕭疏雋逸,好似已在這里靜立了許久,只待一個回眸,就會露出那如山般沉靜的溫柔。
????這個人,似乎只有在他面前,才會將那一身凌勁銳氣收斂,整個人都平和靜穩(wěn)起來。
????唇邊慢慢泛起一絲笑意,像是水晶杯里落入一抹亮色,瞬間融染而開,阜懷堯低下頭,換了一份奏折。
????不多時,阜遠舟忽地抬肘,翻腕,抖袖,無聲無息間將架子上一管木簫用內(nèi)勁引了過來,握在手里,手指捻過簫上垂著的一穗紅纓,他笑了笑,修長有力的手將其執(zhí)起,將木簫觸在唇上,袍上垂落的素色衣絳飄轉(zhuǎn)搖曳,末梢旋著優(yōu)雅的弧度。
????隨即,阜懷堯便聽見一線低沉的簫聲從屋內(nèi)幽幽響起,簫聲如縷,清冽淡遠,緩緩在細碎的雨聲中悠悠飄蕩。
????春到長門春草青。江梅些子破,未開勻。碧云籠碾玉成塵。留曉夢,驚破一甌春。
????花影壓重門。疏簾鋪淡月,好黃昏。二年三度負東君。歸來也,著意過今春。
????天儀帝一面聽著這曲調(diào),一面翻閱著公文,心中似乎也逐漸平靜悠和了起來。
????簫聲悠悠,雨聲淅淅。
????慢慢地那簫聲止歇下去,在某個音落下時忽然一轉(zhuǎn),再起的音調(diào)已經(jīng)是繾綣纏綿,欲說還休,道不明說不清的情絲繞繞轉(zhuǎn)轉(zhuǎn),融進了低沉的簫音里,曖昧難明。
????隰桑有阿,其葉有難。即見君子,其樂如何。隰桑有阿,其葉有沃,既見君子,云何不樂。隰桑有阿,其葉有幽。既見君子,德音孔膠。心手愛矣,遐不謂矣。中心藏之,何日忘之。
????阜懷堯聽著聽著,就是一愣。
????窗邊執(zhí)簫而奏的男子俊美而優(yōu)雅,軒若淞海,清貴傲岸難言,從年少成名起,京城里就不知多少少女輾轉(zhuǎn)反側(cè)思君不嫁。
????放下木簫,阜遠舟回頭時看到的就是兄長若有所思地坐在那里,表情、好吧,面無表情的臉上似乎隱隱約約帶了那么一些古怪。
????他心里就是一咯噔,莫非皇兄聽出了什么?
????他雖然明確了自己喜歡阜懷堯,但是還沒有這么快挑明的打算啊……
????“遠舟,過來?!币娗嗄晔樟四竞崳窇褕虻?。
????阜遠舟將木簫放回架子上,有些忐忑又有些期待地走過去,坐在特地為他設的君王下首一點的位置。
????阜懷堯似乎在想什么,沒有看著他,倒沒發(fā)現(xiàn)他的不對勁,指頭在桌面叩了叩,片刻后才道:“遠舟過了今年生辰的話,就二十二了?!?br/>
????“……嗯?!?br/>
????阜懷堯繼續(xù)道:“父皇生前說為你選王妃,你也沒答應?!?br/>
????那時候永寧王和劉家千金——也就是他的表妹劉曼訂了親,但是先帝和阜懷堯并不看好這門親事,畢竟劉家家大勢大而且野心勃勃,和劉家聯(lián)姻后阜遠舟對他的威脅就更大了。
????阜遠舟嘴角一抽,睜大一雙烏澄澄的眼,努力地展示自己的無辜——他現(xiàn)在什么都“不記得”了,而且未婚妻什么的和他無關,他喜歡皇兄!
????別說劉曼死了,就是她沒死,阜遠舟對她也只是一種感激和責任,在那個溫柔淑良的女子能為家族狠心背叛的那一刻開始,所有的感情都已經(jīng)灰飛煙滅。
????不過皇兄干嘛提這個?
????阜懷堯終于抬眸望著他,被他的眼神看得心里一軟,伸出手揉了揉他的腦袋,頓了頓,才問:“遠舟你是不是……有傾慕的女子?”
????阜遠舟一愣,臉上瞬間出現(xiàn)了一個呆滯的表情,許久才發(fā)出一個單音:“……?。俊?br/>
????阜懷堯凝神看著這個已經(jīng)成熟并且強大的男子,他雖然決定將這個人留在身邊,但是沒有禁錮他的意思,即使瘋了,阜遠舟仍是最優(yōu)秀的,他可以娶妻生子,就像阜懷堯,為了延續(xù)王族血脈可以和不愛的女子在一起。
????被突如其來的問題打擊的懵了一下的永寧王總算回神,豎眉,瞪眼,“皇兄你想岔到哪里去了?”
????“嗯?”這回輪到阜懷堯怔了一下。
????“遠舟怎么會有傾慕的女子?”
????阜懷堯挑眉,“沒有?”
????阜遠舟斬釘截鐵:“沒有!”沒有傾慕的女子,只有傾慕的男子。
????阜懷堯注視了他一會兒,頷首,“如果有就告訴朕,長兄為父,朕為你做主?!?br/>
????“……”阜遠舟瞪著顯然比他還無辜的兄長,無力感從心里滲透到每一根頭發(fā)絲,有氣無力地趴到阜懷堯的膝蓋上,第若干次懷疑——是他看錯了吧?皇兄喜歡他?喜歡到可以讓他去成親生子?真是想著就……讓人不爽??!
????“遠舟?”阜懷堯疑惑地摸摸他的腦袋,不明白他為什么一下子就蔫了。
????“皇兄,我不喜歡給別人撫琴弄簫什么的……”隱隱約約有磨牙的聲音從某人的牙縫里千辛萬苦擠出來,可憐的一句話被刮擦得遍體鱗傷。
????天儀帝難得遲鈍地沒察覺到,“朕知道?!鄙癫庞缹幫跚倨鍟嫎訕泳?,不過通常無論是墨寶難求,一曲難得……除了他。
????上次阜博瑯想求不得的牡丹圖還掛在乾和宮,御書房的萬里錦繡河山織錦漆金屏風上的畫就是登基前幾日他還神智混亂時畫了一整天的,還有各類字畫保留在了東宮里。
????無論是以前還是現(xiàn)在,阜懷堯都似乎是阜遠舟眼里一個很特別很微妙的存在,既是敵人,又亦父亦師亦兄亦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