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移步庭院,院中種了一棵巨大的桃樹,正是落英繽紛的時節(jié),煙粉色花瓣紛紛揚(yáng)揚(yáng),灼灼其華。樹下放置了十多張桌案,有婢女們拿出靈果靈酒出來招待。
慕菲菲毫不客氣地拆了穆長寧帶來的酒,蜜酒的清香飄散出來,在場的大多是男修,聞到這酒香不由眼睛一亮。
慕菲菲咬著唇道:“怎么辦,我有些后悔拆封了。”
楚寒楓失笑道:“這可不行,把我們的饞蟲都勾起來了,哪有就此打住的道理?”
慕菲菲暗暗瞪他一眼,一臉肉疼地讓小婢將蜜酒裝進(jìn)酒壺中,分到各桌上。
對于自己釀出的酒,穆長寧還是很有自信的,有次給慕衍送了兩壇后,他有意無意還會提起惦記,而許玄度這一年多來每次陪她對練,都要抱走她一壇子酒,至于這酒是他自己吃了,還是借花獻(xiàn)佛去孝敬慕衍了,這就不得而知了。
在場的都是慕菲菲熟識之人,外門內(nèi)門弟子都有,能和她意氣相投的,大多都是不拘小節(jié)之人,也沒有那股子矜貴自傲,倒是其樂融融。
眾人起身舉杯相迎,“恭喜慕師叔(妹)筑基?!?br/>
蜜酒用的是上等碧粳米,酒液呈淺綠色,靈氣濃郁,又因為加了娥女香蜜,清冽的酒香中帶著絲絲甜味,縈繞在舌尖,經(jīng)久不散。
眾人臉上不由浮起幾絲愜意,慕菲菲率先回過神來,趕忙抱住穆長寧帶來的另一壇酒收進(jìn)儲物袋,“這壇是我的了,誰都不許搶!”
方青城好笑:“師妹,大好的日子,還是拿出來讓大家盡興吧。”
慕菲菲連連搖頭,指著穆長寧道:“找長寧要去,我沒有!”
“……”穆長寧哭笑不得,只好又拿出了兩壇子,聳聳肩道:“一時就帶了這么多,其他我也沒了?!?br/>
狼多肉少的后果,自然是眾人將之搶掠一空。
酒興之上,桃花樹下歡聲笑語一片。
陶遠(yuǎn)坐在角落,靜靜品著杯中美酒,有些心不在焉。
老實說,他與面前這些人也不見得有多深的交情,之所以收到慕菲菲的邀請,大約是覺得蒼桐四杰難得齊聚,少一個反而不美。
出于禮節(jié),他來這里走個過場便是了,如今這樣待在角落里安安靜靜喝酒,看他們敘舊契闊,實在有些不適應(yīng),可也不知為何,突然不想這么快離開了。
大約這杯中酒實在惑人。
陶遠(yuǎn)又喝了一杯,看向桃花樹下輕盈淺笑的少女,驀地想起那日陶恒從秘境出來后對他說的話。
因為不是他在意的人,所以一點都不在乎?
陶遠(yuǎn)自認(rèn)不是多重感情的人,沒幾個人是讓他能在意的,或者說,是他不愿去在意。
自小被家族視作核心培養(yǎng),師尊也教他清心寡欲,君子之交淡如水,陶遠(yuǎn)全部奉行了,待人溫和,與人為善……可有時候看著陶恒能那樣暢意,什么都不用顧及,直來直往地隨時隨意抒發(fā)情感,心里又有種說不出的滋味。
以前他不懂,現(xiàn)在似乎有點懂了。
那是歆羨向往??!
被道規(guī)禮教束縛的心,也渴望能有一次肆意妄為,就如現(xiàn)在,他也想融入到他們這種歡鬧的氛圍里,而不是只待在角落顯得格格不入。
陶遠(yuǎn)皺著眉有些無法適從,又只能悶聲喝酒,卻聽到一人忽然說道:“穆師妹這酒真是絕了,只怕千葉真人都拿不出此等佳釀!”
話音落下,四周忽的一靜。
陶遠(yuǎn)收緊手下意識看向穆長寧,楚寒楓也跟著面色一沉。
穆長寧微鄂,望向說話的人。是慕菲菲的同門師弟,姓裴名少元,二十左右模樣,煉氣九層修為,此刻喝了酒,臉頰緋紅,眼睛卻明亮,沒有故意為難的意思,大約是真的有感而發(fā)。
整個門派誰人不知,陣峰千葉真人釀的一手好酒?
其實是夸獎的意思吧?
慕菲菲臉色一沉,拿起桌上一個靈果塞到裴少元嘴里,低聲罵道:“你不說話,沒人拿你當(dāng)啞巴!”
裴少元眨巴眨巴眼,嘴里塞了靈果,吐字不清,但依稀能辨別,他問的是:“我說了什么了?”
慕菲菲白他一眼,懶得理他。
誰不知道當(dāng)初穆長寧被訥言真君收為弟子后,千葉真人帶著陶芷馨上丹峰鬧了一場鎩羽而歸,陶芷馨還因此被心魔纏身修為倒退。提起千葉真人,還不讓人想到陶芷馨這么個倒胃口的東西?
裴少元像是才意識到這個問題,瞪圓眼睛,嘴巴被靈果堵著,臉色漲得更紅了,尷尬無措。
穆長寧倒不在意,舉杯相迎:“多謝裴師兄夸獎了?!?br/>
裴少元一怔,手忙腳亂端起酒杯,臨了又發(fā)現(xiàn)嘴里還咬著靈果,白白凈凈的面龐霎時通紅,一路紅到了脖子根。
這只是一段小插曲,很快便被揭過不再提。
陶遠(yuǎn)深深看了穆長寧一眼,移開視線又一次悶頭喝酒。這酒里的甜味真煩人,偏偏又讓人欲罷不能。
鼻尖嗅到一股極淺淡的幽香,他驚愕抬眸,看到穆長寧不知何時已經(jīng)站到了他面前。
陶遠(yuǎn)呆了一呆,才回過神,“穆師侄有什么事嗎?”
穆長寧繞過桌案走到他旁邊的蒲團(tuán)上坐下,鼻尖那股幽香更濃了,陶遠(yuǎn)霎時繃緊了身子。大約酒勁終于上頭,腦中有些暈暈乎乎的。
“陶師叔,這些年我長期閉關(guān),許久未曾見過大哥了,他現(xiàn)在還好嗎?”
清脆的聲音喚回了陶遠(yuǎn)的理智,他抿了抿唇,道:“乾坤果的能量被我用封印暫時封住了,不吸收完這些能量,阿恒恐怕沒法出關(guān),他的經(jīng)脈狀況這兩年經(jīng)過潤養(yǎng)丹的滋養(yǎng)已經(jīng)漸漸恢復(fù),等他煉化完體內(nèi)封印的能量,大約會直接筑基?!?br/>
這種筑基甚至可能是不用筑基丹,而是利用封印能量自發(fā)的完美筑基。
穆長寧松了口氣,陶恒似乎總能因禍得福。只是這次當(dāng)真險之又險,但凡出了丁點差錯,興許他就要搭上一條命。
翻手拿出了兩只銀灰色的鏤空小香球交給陶遠(yuǎn),里頭裝的也是同樣的香料,只是比之慕菲菲她們的鎏金香球更加簡潔。
“雖不是什么稀罕玩意兒,但大哥既然是要長期閉關(guān),這香球應(yīng)該也能起到點寧神之用?!?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