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靜更深,風高月暗,一個黑衣蒙面人飛檐走壁,來到紫禁城印綬監(jiān)內(nèi)院、掌印太監(jiān)臥房外,門沒閂,輕輕一推就開了,黑衣人走了進去。
????屋子里黑漆漆沒點燈,屋中人早已睡下,躺在炕上,頭朝里,腳朝外,背門側(cè)臥。
????門開時發(fā)出“吱嘎”一聲響,聲音很微弱,黑衣人武功高強,腳步聲也很微弱,卻沒瞞過屋中人的雙耳。他人睡三分醒,知道有人進來了,并不做聲,也不動作,靜觀其變。
????黑衣人有意輕咳一聲。屋中人知道來人并無惡意,坐了起來,淡定的低聲問道:“你是何人?”
????黑衣人道:“是老夫?!?br/>
????屋中人知道他是誰了,趕忙跪在炕上叩拜道:“奴才給指揮使大人見禮了?!痹瓉砟呛谝氯耸清\衣衛(wèi)指揮使駱思恭。
????屋中人行過禮,問道:“指揮使大人深夜到此,不知有何差遣?”
????駱思恭從懷中掏出龐玉春畫像,扔到屋中人面前,道:“此人叫龐玉春,原為高麗太醫(yī),大半年前來東廠找過鄢首峰,盡快查明此人和東廠有何瓜葛?!闭f罷轉(zhuǎn)身離去。
????屋中人找到引火之物,點燃燭臺,拿起畫像,在燭光的映照下,展開觀瞧,看了幾眼,將畫像印入腦海后,以火焚之。
????火光中,屋中人的面容清晰可見,如果李天目看到這張臉,一定會非常驚訝,因為他就是李天目的姑父李進忠。他并沒有死,只是蒼老了許多。
????李天目的父親李栓是冤枉的,那是一場無妄之災。當年肅寧縣城隍廟北墻外挖出的那具白骨,并不是李進忠,而是另有其人。
????這件事要從十六年前的一天說起。
????那天李進忠在四海寶局后廚打雜,一個工友說外邊有人找他,李進忠放下手里的活計,出去一看,錢萬貫走了過來。
????“老弟,你受苦了!”錢萬貫上前說。
????李進忠恨透了錢萬貫,當初要是不認識這廝,他也不會誤入歧途,欠下賭債,賣妻,賣女,賣自身,走到今天這一步。
????他心里藏著刀,恨不得把錢萬貫千刀萬剮,臉上卻帶著笑,道:“是你呀,錢大哥,你怎么找到這兒來了?”
????錢萬貫道:“你的事,哥哥都聽說了。老弟,挺住了,別趴下,留得青山在,不愁沒柴燒,以你的本事,早晚有一天會東山再起?!?br/>
????李進忠料到錢萬貫是黃鼠狼進宅,無事不來。道:“你不會是專程來看我的吧?是不是有事呀?”
????錢萬貫嘆一聲道:“哎,最近手風不順,先前贏得那些銀子都折進去了,原本想找你去寶局把銀子贏回來,來了才知道,你遭難了?,F(xiàn)在日子過得挺難吧?”
????李進忠道:“有啥辦法?湊合活著唄?!?br/>
????錢萬貫道:“你現(xiàn)在住哪?”
????李進忠道:“城隍廟?!?br/>
????錢萬貫道:“等晚上你收了工,我過去找你喝酒。”
????李進忠點了點頭。
????錢萬貫道:“那我先走了,晚上見。”
????望著錢萬貫遠去的背影,李進忠眼中現(xiàn)出殺機。
????當晚,他回到城隍廟,見錢萬貫已經(jīng)到了,坐在門前石階上,旁邊放著幾瓶酒,還有一些吃食。
????“老弟,回來了?!卞X萬貫起身招呼道,“我知道你這陣子過得挺苦,買了點酒菜,給你打打牙祭?!?br/>
????李進忠道:“我在寶局吃過飯了,你買這么多東西干什么?浪費錢,你也不寬裕?!?br/>
????錢萬貫道:“吃過了,再吃點,咱倆今晚一醉方休,要是酒不夠,我再去買,晚上我也不走了,就睡這兒了?!?br/>
????二人坐在石階上吃喝,把那幾瓶酒都喝光了,吃飽喝足之后,進廟睡覺。錢萬貫剛一躺下就睡著了,鼾聲大作。李進忠卻沒睡,閉目假寐,一直等到后半夜,悄悄爬了起來。
????供桌底下有幾塊磚頭,李進忠拿起一塊,蹲在錢萬貫旁邊。錢萬貫仰面朝天躺著。李進忠咬著牙,切著齒,面目猙獰,雙手緊握磚頭兩邊,對著錢萬貫的額頭,高高舉起磚頭,帶著滿腔的怒火,用盡全力重重地砸下去。
????錢萬貫挺抗揍,一磚頭下去沒把他砸死,他從睡夢中驚醒,剛睜開眼,磚頭又砸了下來,他反應還挺快,身子向旁一滾,磚頭走空。
????錢萬貫爬起來,摸了把額頭,手黏糊糊的,一看全是血,大驚失色,慌忙往外跑。李進忠追上去,一磚頭砸在錢萬貫后腦海上,這一下砸得挺重,錢萬貫眼前一黑,一個狗啃吃撲倒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