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簡修回憶起自己和王云鳳成親當(dāng)晚的情景。
那天晚上,荊州張家老宅高朋滿座,賓客如云,滿朝文武臣公絕大多數(shù)都前來賀喜,有得官員不遠(yuǎn)千里甚至是萬里而來,舟車勞頓之苦自不必說,遭老罪了??梢膊桓也粊恚瑱?quán)傾朝野的張首輔家辦喜事,誰敢不到場?還想不想在官場混了?
只有極少數(shù)官員敢于不給張居正面子,不僅人不來捧場,連賀禮都不派人送過來。海瑞和海中砥父子就是這極少數(shù)官員當(dāng)中的兩位。
當(dāng)夜,張家擺了二百桌酒宴招待有頭有臉的貴客和親朋好友,四品及以下的官員絕大多數(shù)撈不著上桌,把賀禮留下,人就可以打道回府了。
張簡修和幾個知己好友坐在一桌,他們是牟英、吳昆山、駱?biāo)脊?、李如楨、李正平、還有少林寺的普賢和尚。
李正平當(dāng)時(shí)是北鎮(zhèn)撫司的守備百戶,和錦衣衛(wèi)三杰以及駱?biāo)脊?、李如楨關(guān)系莫逆。
普賢和尚江湖人稱笑彌勒,是張簡修的同門師兄,代表少林寺前來給張簡修賀喜。
還有一個應(yīng)該坐到這桌而沒來的人,那便是鄢首峰。張簡修對此很不高興,心想:“鄢首峰,你可不對。咱平日里都是好兄弟,我張老四大婚,你不到場,你也太不把我當(dāng)回事了?!?br/> 牟英和吳昆山以及駱?biāo)脊?、李如楨、李正平見鄢首峰沒來,皆大感意外。
張簡修問他們知不知道鄢首峰為什么不到場?這幾位誰也不知道其中的緣由。
那天晚上,吳昆山他們一個勁兒的給張簡修灌酒,張簡修海量,三五十壇黃酒不在話下,跑幾趟廁所就全沒了。
到了后半夜,其他人都喝趴下了,桌上只剩吳昆山和張簡修兩人,這二位是名副其實(shí)的酒漏了,黃酒對他們來說就是水,根本灌不倒他倆。
張簡修心急入洞房,吳昆山卻不依不饒,始終不放他離去。張簡修見再這么喝下去,喝到天亮也無法脫身,因而叫仆人拿來燒酒和吳昆山對拼。
燒酒度數(shù)高,見分曉快,兩個人一碗接一碗的干,張簡修和吳昆山酒量相當(dāng),不一定能將吳昆山喝趴下。但這是他大喜的日子,酒入歡腸,千杯不醉,喝到后來也把吳昆山喝趴下了。
張簡修醉醺醺搖搖晃晃來到洞房門口,回頭瞅了一眼,見沒有人跟來鬧洞房,一推門走了進(jìn)去。
張簡修的洞房一般人可不敢鬧,有資格的那幾位都被他喝趴下了。
人生四大喜:久旱逢甘雨,他鄉(xiāng)遇故知,金榜題名時(shí),還有一個就是洞房花燭夜。
張簡修今夜特別的高興,雖然不是第一次和女人睡覺,但和王云鳳還沒睡過。王云鳳嫵媚動人,張簡修想她不是一天兩天了,如今馬上就要得償所愿,怎能不令他高興?
張簡修進(jìn)得房來,見新娘子蒙著大紅蓋頭坐在新床邊,身材婀娜多姿。他摘下帽子,解下掛在胸前的大紅花,來到新娘子對面,一邊揭開大紅蓋頭一邊說:“等急了吧?”
張簡修本想再說幾句溫存的話,沒想到揭開蓋頭一看,只見王云鳳低著頭默默地哭泣。
張簡修先是一怔,而后拿起手帕為王云鳳擦去淚水,邊擦邊說:“怎么還哭了?我知道了,你一定是舍不得爹娘,傻丫頭,不要放不下,等回門的時(shí)候不就又能見到了嗎?”
王云鳳道:“我哭泣并不是思念爹娘?!?br/> 張簡修坐到她對面,溫存的問:“那是為何?”
王云鳳哭道:“我是覺得對不起你。”
張簡修不解的問:“你這話從何說起?你哪有對不起我?”
王云鳳哭著搖頭道:“不,我就是對不起你,因?yàn)椤闭f到這兒她頓了頓,覺得下面的話難以啟齒,說不出口,可又不能不說。
于是鼓足勇氣說道:“因?yàn)槲乙呀?jīng)不是黃花閨女了?!?br/> 黃花閨女就是處女,不是黃花閨女就是已經(jīng)被男人破了身子睡過。
張簡修不聽便罷,這一聽驚得目瞪口呆,自語道:“怎么會這樣?”他無法接受這個事實(shí),怒從心頭起惡向膽邊生,罵一聲“你這個賤人!”揮手一巴掌打在王云鳳的粉面上,打得王云鳳身子一側(cè)歪,嘴角向下流血。
王云鳳撲在床上失聲痛哭。聲音不小,卻沒有驚動旁人。因?yàn)閺埜?,幾十個院落上百間屋舍,張簡修的洞房在單獨(dú)的一個院落,和父母兄弟的院落離得甚遠(yuǎn)。
張簡修站在地上怒道:“是誰,那個男人是誰?”
當(dāng)王云鳳哭著說出“鄢首峰”三個字時(shí),張簡修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驚道:“竟然是他!”
隨后怒道:“這個畜生,老子非宰了他不可?!?br/> 又對王云鳳叫道:“既然你和他有私情,為何還要答應(yīng)這門婚事嫁給我,你簡直是豈有此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