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寧,你知道我為什么要對所有人好嗎?”
寧珂攬緊她,即便是愛得深切的枕邊人,倘若她不愿意吐露,他也無法窺探到她全部的內(nèi)心世界。
“為什么?”
“我怕孤立無援、怕被遺棄,我拼命地對別人好,為的是有朝一日身陷囹圄,可以有人念得一絲情分,待我好一些。我并不是什么好人善人,是一個自私的人。”
寧珂心澀口苦,他真的不曾想良善似水的她,心里也有度不過去的坎兒。
天真的人懷揣善意,而她告訴世人,看破世俗的人依舊可以選擇與善意為伴,她一直都是這樣做的。
“惟諾,你要相信,你的好終有回報,良善從不辜負(fù)人?!?br/>
寧珂攬住她躺在沙發(fā)上,低語勸導(dǎo):“人是動物,本性自私。惟諾,沒有人不為自己考量。你所做的事,對他人百利而無一害,這就是善舉,你所圖的是他人良心發(fā)現(xiàn)的回報,而并非具體的回饋。我問你,如若他人不施以援手,你會心懷憎恨嗎?”
宋惟諾搖了搖頭:“我會失望,但不會憎恨?!?br/>
“心懷善意的人,總是和自己過不去。你失望,是你自己的心理活動,究其根本,是你自己的一場心傷,難為的是自己。你過度考慮了他人,而忽略了自己的訴求,長期以往,對你的性格和人格都是致命的打擊?!?br/>
寧珂拍了拍她的背,疏導(dǎo)她:“人就是人,不是神,不是圣人。最佳的人生狀態(tài),是你看到別人,也可以看得到自己;關(guān)照他人時,也關(guān)心自己。時時檢視內(nèi)心,如果犯了錯,可以正視、彌補、修改;人生得意時,可以坦然地褒獎自己。最佳的人生狀態(tài),是活得怡然、走心、舒適。”
他的大道理一直講到她酣然入睡才停止。
寧珂怕擾醒她,便沒有動,憋屈地窩在沙發(fā)里。他本以為自己睡不著,誰料他出奇心安地睡到天亮,懷里的女人就是他心安的助眠藥。
*
懷里的人一動,寧珂就醒了過來,他低頭她抬頭,四目相對,她主動勾住了他的脖子。
“別動、別動、別動?!?br/>
寧珂喝止了宋惟諾獻(xiàn)吻的動作,他扶著頸,脖頸處的抽痛讓他難受得蹙緊眉頭。
從他還算平靜的面容上,她并沒有察覺到嚴(yán)重性,關(guān)切道:“要不要我給你捏一捏?”
他頭枕著沙發(fā)扶手,頸部是空的,又顧念懷里安睡的她,便一晚拿捏著姿勢,自是給肩頸施加不小的壓力。
“應(yīng)該是落枕了,出去找推拿師處理吧?!彼V弊?,斜了她一眼,委婉地拒絕了她那不專業(yè)的按摩。
“行吧?!?br/>
宋惟諾跳下沙發(fā),拉他起來,心疼中帶著調(diào)侃:“那就暫且委屈你受著了?!?br/>
陪他勉強吃了早飯,宋惟諾開車帶寧珂去推拿店。
“為什么去推拿店,而不是按摩店?”
泊車的時候,宋惟諾挺好奇,剛才路過了幾家按摩店,寧珂都不愿進(jìn),指名要推拿。
“我是治病,不是保健。推拿更正規(guī)?!?br/>
這倒是宋惟諾的知識空白區(qū)。
她牽著寧珂的手進(jìn)店,把手機上預(yù)約的信息給前臺人員看過,系統(tǒng)隨機指定了一位女推拿師給他們。
“怎么是女的?”
聽出寧珂的不滿,年輕的女推拿師明顯局促,不知道自己怎么就惹到了客人。
“女的怎么了?”宋惟諾笑著,拍了一掌寧珂的后腰,“走啦,你一個男人矯情什么。”
她明白他的顧慮,女推拿師給他一個大男人揉肩捏背多少有些不方便。
“我心如大海,不吃醋,你放心。再說你這不是特殊情況嗎?”
宋惟諾在他心口的位置撫了撫,示意他大膽躺下,盡情享受專業(yè)人士的推拿服務(wù)。
她坐在靠墻的沙發(fā)椅里,翹著二郎腿玩消消樂,聽不遠(yuǎn)處趴在推拿床上的男人哼哼唧唧。
宋惟諾玩了幾局,女推拿師向她求助:“女士,您能不能讓您先生不要叫?!?br/>
看著年輕女推拿師緋紅的臉,她收了手機走到寧珂身前蹲下,嗤笑一聲:“寧先生,你被投訴了?!?br/>
寧珂作勢就要起來,牽動了脖頸的不適,動作一僵。
宋惟諾抬手順勢把他又按了回去,溫柔地摸了摸他的頭:“乖,忍一會兒,別哼了?!?br/>
女推拿師對宋惟諾低聲說:“您先生頸部有舊傷,肩頸勞損也很嚴(yán)重,舒筋應(yīng)該很疼?!?br/>
宋惟諾眨了眨眼睛,她從未聽過他說身體不適,更沒有聽他吐露過舊傷,他面對自己向來是頂天立地、無所畏懼的模樣。
她在女推拿師的默許下,搬了一張小塑料凳坐在床邊,抱著寧珂的頭:“你怎么不告訴我,很疼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