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你做什么??!都什么時候了,還添亂…”銀狗跑出去,一把拽住他的老父親:“別瞎嚷嚷了,進屋睡覺吧。你這樣大吼大叫的,想讓別人知道了來看把戲嗎?”
農(nóng)村的三姑六婆就是好這一口,有事沒事去打探一下別人的私事,然后放高音喇叭一樣,四處嚷嚷,恨不得讓全世界都知道你的丑事。
老頭子無力的蹲在地上,“我跟你一起去找…”
“爸,求你了,安安分分在家呆著,好嗎?”銀狗扶起他,一臉認真的低吼道。
老頭子眼淚汪汪的看著全程黑臉的兒子,然后點點頭,步履闌珊地往回走去。等前腳剛跨進門口,眼角的淚,就滴了下來。
桂花輕聲問道:“爸,我給你做早飯吧?!?br/> “不想吃…”老頭子搖搖頭,進自個屋生悶氣去了。
桂花嘆了口氣,從鍋里抓了幾個煮紅薯轉(zhuǎn)身跑了出去,“你拿著,路上餓…找到兒子別打他,好好的帶他回來…”說著,眼淚又流了下來。
“行了,看好老頭子,別又整什么幺蛾子了。他說話難聽,你讓著點…我,先去鎮(zhèn)上了…”銀狗握著兩個還有溫度的紅薯,沉聲道。
“嗯…”桂花捂住嘴,在原地看著銀狗的背影,從門前的石板路一直走到山坡上,再進入山區(qū),最后消失在樹林里。一直到東方出了太陽紅,她才轉(zhuǎn)身回屋。
整個上午,她都沒心思做農(nóng)活,扛著鋤頭去地里轉(zhuǎn)了一圈,又回來了。剛進門,幾個愛嚼舌根的婦女就來串門了。
“呦,桂花,你家出啥事了?你男人呢?今天不耕秧田嗎?”包妹走進來樂呵呵的問道。
要說這黃土村里的大喇叭,她是首屈一指的,誰家有個風吹草動,她立馬就聞風而動,然后到處去“說書”,死的都能被她說成活的。
桂花紅著眼眶,從臉上擠出一絲笑容,說道:“噢,我男人去鎮(zhèn)上買東西了。明天耕秧田?!?br/> “是嗎?我怎么聽說,你家男人昨晚和你在吵架,好像是為了錢什么的…”包妹那雙賊溜溜的眼睛正四處亂看。
“沒有的事,你聽錯了。”
“噢…”
包妹斜著身子靠在門上,有句沒句的說著,見桂花不大搭理她,聊了幾句就走了。
銀狗先去了一趟學校,還是沒有發(fā)現(xiàn)牛娃的影子,然后從學校那條路一直往鎮(zhèn)上走去。整個上午,他的心都是懸著的。若是找不到兒子,他也不用回去了。
他走了個把小時,才好不容易看到一臺拖拉機,馬上站在路中央伸手攔住,然后搭乘拖拉機前往鎮(zhèn)上,這樣可以省出三個小時的路程。
“師傅,你幾點回去?”銀狗扯著嗓子問道。他還想搭便車回去呢。
“那得晚上六七點才往回走?!彼緳C是個胖大漢,雙手壓住拖拉機的兩個鐵把手大吼道:“你去鎮(zhèn)上打工嗎?”
“啊,不是,我去找人…師傅,你是做什么生意的?經(jīng)常去鎮(zhèn)上嗎?”銀狗看了一眼后面空蕩蕩的車廂問道。
他想趁機打聽一下,鎮(zhèn)上是不是真的好找工作。
“我啊,幫廠里拉東西的。沒活的時候,就去打散工,去工地挑石灰水泥漿,大概120塊一天,還包中餐。”
“這么多錢啊…”
銀狗聽呆了,一天就有120塊,他可是連想都不敢想。
“算少的啦,要是去咱們省城打零工,起碼三四百一天?!?br/> “這個我不曉得…我沒去過省城…咱們鎮(zhèn)上我一年都去不了幾次?!?br/> 銀狗嘆了口氣,覺得自己是個十足的土包子,什么行情都不懂。整天就只知道守著田土和莊稼。
“多出去走走,呆在家里沒用的,累死累活也賺不了幾個錢。我準備再開一年拖拉機,就把這鐵家伙賣了,然后買個五菱宏光,去街上拉活。現(xiàn)在開面包車的賺錢,人們出行都坐車,誰還坐這個轟隆隆的“戰(zhàn)斗機”?!?br/> 人們?nèi)ユ?zhèn)上買東西,基本上都是坐手扶拖拉機去的,來回一塊錢。有些人不愿意花錢,就清早去,天黑回。更有甚者,白坐不給錢。你也不敢打人啊,就當做善事了。鄰里鄉(xiāng)親的,遇見幾個不要臉的人,太正常不過了,司機只能自認倒霉了。
“對了,你去鎮(zhèn)上干啥去?”司機見銀狗不吭聲,又問了一句。
銀狗回過神,“噢,找兒子,我兒子離家出走了!”
司機大吃一驚道:“啥?離家出走?多大呀,就知道離家出走了!”
“17歲,高三二期,昨天早上去上學,晚上沒回來。我去學校問毛老師,才知道他自己一個人偷偷跑了。然后我找了一晚上都沒找著…”
“毛老師…難怪昨晚有幾個人在山邊打著光走來走去的,原來是給你找娃啊?!?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