readx();????時近正午,金碧輝煌的莫斯科西餐廳并沒有多少食客,足以容納上百人同時就餐的主餐廳此刻也不過坐了二十來桌,薛向和柳鶯兒正是其中之一。他們坐在最外側(cè)一端,緊挨著玻璃櫥窗,眼眸的余光足于觀賞到主街道上來來往往的人流。這并不是薛向第一次和柳鶯兒共進午餐,不過帶她來品嘗老莫的西餐還是頭一回。柳鶯兒似乎耳聞過老莫的消費高昂,一開始說什么也不答應(yīng)來這里就餐,聽說一頓午餐的花費,差不多是自己十來天的工資,她心疼檀郎的錢包呢。還是薛向再三保證只此一次,見識過就算了,柳鶯兒不忍拂了他的美意,方才點頭應(yīng)下。
????康復(fù)以后,薛向再沒什么顧慮,中間的那層薄紗一被挑開,他再不似從前那么怯懦、猶豫。他開始大膽的追求,屢屢去接柳鶯兒上下班,當(dāng)然,下班之后一起吃飯自然是題中應(yīng)有之義。自打共過生死以后,兩人的感情有了質(zhì)的飛躍。他們之間的交往并不似那種纏纏綿綿,一刻也分不開的癡男怨女,而是淡淡融融地相處,不見會想念,相見了彼此一個眼神就能明白對方心中所想,仿佛練就“他心通”一般。這種感覺很美妙,兩人貪婪地沉醉其中。這些日子,他們一塊兒去過香山,在滿天紅葉下吟誦普希金的長詩,也相互攙扶地攀登了長城,八達(dá)嶺上相互依偎,縱覽風(fēng)光……
????“兩位同志,請問要點些什么?”身穿黑色“布拉吉”連衣裙、外罩純白小圍裙的女服務(wù)員送上菜單,溫聲問道。
????“鶯兒,你點?!毖ο蚪舆^菜單,遞給了柳鶯兒。
????柳鶯兒慌亂地擺擺手,“你點吧,簡單點就好。”她第一次吃西餐,難免有些緊張,她知道出入此地的多是歸國人士(駐外使館的工作人員)、機關(guān)干部、大院子弟等,怕在人前出了洋相。
????薛向知她所想,亦不推辭,他在老莫早吃得油了,哪里用得著菜單,當(dāng)下就直接報起了菜名:“罐燜牛肉、奶油烤魚、奶油蘑菇湯、奶油烤雜拌、蜜制鵝肝,金槍魚土司,除湯以外,都是雙份。”他點的都是平素愛吃的,也是老莫的特色菜。
????侍者記好菜名,正待離去,卻被柳鶯兒叫住:“等等,菜單給我,那是他要的,我的自己點?!彼椿诹?。薛向報了一長串菜名,聽得她花容失色。
????女服務(wù)員笑了笑,顯是知道怎么回事兒,把菜單遞還柳鶯兒。柳鶯兒粉面羞紅,瞪了薛向一眼,打開菜單,尋找著理想的菜肴。“嗯?罐燜牛肉,三塊、奶油烤魚,五塊、蜜制鵝肝,四塊五…,天啊,這都是什么價啊?!彼闹畜@駭,照薛向的點法,這一餐豈不是吃掉自己一個月的工資?
????“一份蔬菜沙拉,一份土司面包。”柳鶯兒顫著心肝兒,忍痛選好兩道菜,把菜單遞給侍者,又狠狠瞪了薛向一眼。
????薛向撓了撓頭,回了個微笑,對侍者努努嘴,后者會意,含笑去了。柳鶯兒瞧見他這番作為,知道他的意思,悄悄在桌底踩了他一下,算是默認(rèn)了。
????“帶你來享受的,可不是來受罪的,別板著臉啦,會長皺紋的,只一次,咱就當(dāng)嘗個鮮。”薛向早和她混得熟了,說話也越來越自然,熟捻中的調(diào)笑自然也就多了起來。
????“還是心疼?!绷L兒翹著嘴,抿了抿飽滿的紅唇。
????“放心吧,這回保管不用咱自掏腰包。”薛向早窺見一道熟悉的身影朝西北區(qū)的就餐點走去,他心中喜道:飯轍來了。
????“嗯?你不會打算吃霸王餐吧?”柳鶯兒眼睛泛起了星星,臉上亦是寫滿了興奮。顯是對吃霸王餐這種在她看來頗具傳奇性質(zhì)的活動大為好奇,潛意識里居然有些躍躍欲試地沖動。
????“想什么呢,傻丫頭?!毖ο蛉嗔巳嗨哪X袋,笑道:“真吃霸王餐,你不怕?”
????柳鶯兒不滿地推開他的大手:“以后沒有我同意,不準(zhǔn)摸我腦袋,我比你大呢。”說完,突然,眼中的光彩淡了下去,她對自己比薛向長兩歲一直耿耿于懷呢。
????薛向無可奈何地住了嘴,不知道怎么安慰她,盡管他覺得柳鶯兒的這種觀念傻得可笑??闪L兒終究不能脫離這個時代的認(rèn)知,她就覺得自己比薛向大,不好。至于哪里不好,她自己也說不上來,世俗中約定俗成的觀念壓得她透不過氣來。至于“女大三,抱金磚”什么的,在她看來,掩飾的意味遠(yuǎn)高于解釋。
????薛向伸出手輕輕握住她晶瑩剔透的玉手,微微用力,給了她個溫暖的眼神。柳鶯兒也不愿檀郎擔(dān)心,另一只手覆蓋在相握的兩只手上,搖了搖。兩人脈脈不語,溫柔相對。
????正是:你儂我儂,忒煞情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