符紙依然擱置在邱晨身前的桌案上,卻仿佛已經(jīng)將整座洛陽城籠罩。這種玄之又玄的狀態(tài)沒有持續(xù)多久,只是片刻或被迫停留于深巷的微風,或固執(zhí)于城墻縫隙的微風便化作脫籠的野兔向外奔走,剎那間又化作狂野的猛獸向著四周席卷而去。
在常人眼中,只不過是又起風了,雨急了些。而在明悟了天地元氣的修行者心中,這便是滯留。滯留一符之力,更以這一符滯留天地元氣的變化。哪怕只是片刻,對于這個剛來洛陽三個多月,幾天前還是個普通書生的少年來說,真的很不普通。
下一刻,靜室的大門敞開,邱晨一襲白衣緩緩走了出來。先向著程老太爺施了一禮,又向著滿座的程府門客們行了一禮。
其中一名身形肥胖的修行者說道:“好??!短短數(shù)日便畫出一符,果真是奇才。既是奇才也不枉費我等數(shù)日苦累啊!”
此言一出,頓時贏得滿堂喝彩。邱晨更是再行一禮,說道:“多謝諸位為我費心,這修行的世界果然奇妙。”
久候之人已至,無需多言,歡顏笑語把酒言歡,琳瑯佳肴方襯今日之吉。程府上下歡作一團,和氣融融。似乎忘了那兩個人的存在。
一個是久不經(jīng)事的小姐,一個是父母雙亡的官宦之子。前者柔弱嬌貴,只怕早就熬不住歇息了去。至于后者,在于不在有何分別?
“來來來!一杯滿上,敬狀元郎也敬程府佳婿更敬未來朝堂之上那賢良士臣。”一名面頰微醺的客人舉著杯子一步三晃來到邱晨的身旁,說道。
邱晨溫和一笑,打趣道:“林公子謬贊,我不入士。所以這酒我只喝三分之二。”
旁人一聽,有些疑惑。那林姓公子更是疑惑:“以邱公子之才,應(yīng)天府此屆考生中都不用推辭,那就是出類拔萃一等一的。那此次朝廷選拔學(xué)生旁聽朝政,若不選你,這朝堂得多不開眼?”
顯然這名公子是醉極了,說話都不分場合。好事的公子哥則是連連叫好,那些個有些歲數(shù)的則連忙勸阻。
“慎言。”
“話不能這么說呀!”……
邱晨微微一笑,說道:“林兄此言甚無理,因為我志不在朝堂。”
此言一出,更是驚了一干老大人。擺擺手只當年輕人信口開河,怎知那些個深諳奉承之道的年輕公子卻是趁勢而上,溜須拍馬。邱晨立于其中,來者不拒,喜笑顏開。只是酒微辣,嗆人躬身,忽一直腰,不知為何邱晨的目光落在了那棟閣樓之上。
漆黑的夜色中,有箏音飄來。無急悠緩,箏中躁動從未停歇。邱晨的眼神愈加明亮,仿佛有什么東西在辣喉美酒的澆灌下悄然萌芽。
箏音雖響,對于遙遠西街的清靜街鞭長莫及。尤其是這樣的雨天,更不要說什么以音傳意,你儂我儂。
程府今夜無眠,美酒作伴。而清靜街卻是依然一片死寂,哪怕那名女子對面的屋頂上又來了許多人。至少有一點可以肯定的,她可沒有興趣請他們喝酒。
不論是先到的威遠將軍門客還是忘歸處花高價聘請的修行者。不論小生還是大生,境界已經(jīng)不在重要。只要那個女人依然蹲在對面的屋頂上,那么她就是這里的主宰。更可怕的是,站在屋頂上的那些修行者還得提防著女人蹲累了,想找張人肉墊子小憩一會兒的微小可能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