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碎斷裂的奈何橋頭,孟婆阿顏一身綠衣衫,面前是磕剩下的瓜子殼。
她拄著手,看著那偌大的橋面深陷的裂痕,嘆了口氣。
都怪那個好死不死的趙九宸,打人偏往奈何橋上撞,這下搞得鬼投胎都坎坎坷坷,一點也不安穩(wěn)!
今日屬實無聊,是陰界鬼門關(guān)大閉的日子,無論何方冤魂,皆不得進(jìn)入,否則打入十八層地獄,替葉漓照顧小孩...呸,忍受千年的煉獄之苦。
阿顏自打她的郎君回來后,就不大愛回家了,她聽人間的人常說,七年之癢,她和那個風(fēng)一三,都千年了吧,怪不得她看到他啰嗦的樣子,就煩悶的緊。
微風(fēng)帶著些彼岸花香,還有...魂魄的氣息?!
阿顏立刻精神起來,她倒要看看,哪個膽大包天的魂兒,敢在這種萬鬼勿進(jìn)的日子,稍稍前來陰界玩耍?!
她才走到那斷裂的裂痕之上,迎面就走來一個裝扮奇異的女人。
那女人正是穆靈裳。
阿顏摸了摸自己的袖子,又怔怔的盯著那女子光溜溜的手臂,瞬時臉紅起來。
這女子!
怎的這般打扮,光天化日的竟袒露肌膚,真是不知廉恥!
不過,還挺好看...
她的長裙也不一般,不同于她的一層一層的,很干凈利落的垂下去,薄薄一層拖在地上。
嗯...掃地倒是干凈。
要是鐘馗能有這衣裳,也不用非累死累活的打掃。
“歪,你是哪里闖來的野鬼,竟不知道規(guī)矩嗎?”
阿顏掐著腰,待穆靈裳走近,卻才發(fā)現(xiàn),她竟然是合著雙眼的!
好一個拿眼皮子看人,這是瞧不起她那!
阿顏的暴脾氣怎能忍的了,唰的一下就從衣服里抽出了個長柳鞭子,一下一下的輕打在穆靈裳身上。
“阿顏,此人未死,不是魂魄,且讓她去吧?!?br/> 就在阿顏打的正起勁的時候,忽然頭頂傳來了閻王夜起的聲音,細(xì)聽那話語里還摻雜著女子的叫喚聲。
聽的阿顏紅了臉,忒了一口,老不要臉的,每每傳話的時候都不知道在干什么,讓人聽的臉熱!
既然上司發(fā)話了,阿顏只好收起柳條,眼巴巴的盯著那個唯一進(jìn)了陰界的人走遠(yuǎn),直至消失不見。
此后,陰界露臂風(fēng)甚行,無論女鬼還是神仙,皆把穿的好好的袖子拆掉,光著白嫩的胳膊,搖來晃去。
男子們皆反對,尤其夜起,幽恒,趙九宸,風(fēng)一三等。
他們加起來可謂是統(tǒng)治了整個三界。
只是他們的娘子更加的厲害。
于是,抵抗無效。
***
哇——哇——
漆黑的夜幕之下,幾只寒鴉掛在樹上,發(fā)出令人毛骨悚然的嘶啞聲。
吱呀——吱呀——
暗紅色的喜轎被八個蒙面男人架著,在荒無人煙的野外行走。
一個粉衣丫頭畏畏縮縮的跟在轎子旁,捏住手絹的手扶住轎沿,怯怯的道:“慢些,慢些,待小姐醒了,又該發(fā)瘋了?!?br/> 轎夫的腳步慢了下來。
黑夜的路并不好尋,尤其在這幾近山溝的荒野里。
前面左側(cè)的轎夫一個沒走穩(wěn),就踩在了石頭上,整個轎身隨著他顫動的肩膀抖了三抖,又如無事發(fā)生般沉靜。
“小心點,別惹出麻煩,這樁婚事,本就不受皇后待見,不然怎的大半夜出嫁,好歹是個三公主,沒車隊沒嫁妝不說,連禮樂也不讓放,真是憋氣!”
轎夫連連訴苦,他接這么多活,在夜里出嫁的,還是頭一回!
誰人不知,夜里出嫁,是嫁個鬼呦!
喜轎里,被嫁衣包裹的新娘子身上,還多了一圈麻繩。
大紅的蓋頭隨著轎子的顫動輕微搖晃著。
新娘的雙手交疊在一起,膚如白脂,溫潤如玉,指甲剔透。
那如玉的手,忽然動了動,緩緩抬起,輕按在蓋頭下的白皙額頭之上。
翠綠的翡翠鐲子從她瘦的幾近看得到骨頭的手腕上滑下,卡在了關(guān)節(jié)處。
蓋頭下,一個年芳十五,嬌嫩的容顏赫然在目,緋紅的臉頰不知是不是悶熱的緣故,變得更加的紅暈,一雙微睜開的含淚美眸,盡是冰冷。
她這是...
進(jìn)入輪回了嗎?
穆靈裳迷茫的看著身上的繁華喜服,還有一動就叮當(dāng)作響的滿頭珠翠。
古代人,還真麻煩。
將腦袋中的記憶融合后,穆靈裳無語至極。
這不就是小說里的日常片段嗎?
她還以為十世鏡能夠高大上一些。
她身體的前主人乃是鸞冰國的三公主花鏡,不知怎的前十五年都渾渾噩噩的,像個傻子。
沒錯,她現(xiàn)在十五。
花鏡。
花一般的年紀(jì),就死了。
穆靈裳替前身惋惜,可細(xì)想她的死因,又是無語了一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