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蕭御的安排下，藥堂里的學(xué)徒伙計們一齊熱火朝天地準備了起來。？.
????開水燒好后，蕭御用開水燙洗過的秤稱鹽稱水，配比等滲鹽水。
????藥堂的幾個大學(xué)徒見他手法新奇，心里都十分好奇。
????有一個人大著膽子向馮大夫道：“師父，我們也想看鳳大小姐做“手術(shù)”，不知道行不行？”
????“這……”馮大夫遲疑地看向蕭御。
????蕭御算了算道：“屋子里太小，也呆不下太多人。最多帶三個學(xué)徒進去，其他人可以等在外面，萬一中途有些事情，可能要麻煩諸位去幫忙?！?br/>
????本來不抱什么希望，鳳大小姐卻開口就愿意帶三個，幾個學(xué)徒頓時興奮無比，自己到一邊決定進去觀摩的三個人選。
????等滲鹽水配好，倒進開水淘洗干凈的瓷罐里。又準備了兩罐烈酒，百靈也端來了煮好的消毒湯藥。
????一個時辰后，要參與手術(shù)的幾個人跟著蕭御洗手換衣，一齊跨進了臨時手術(shù)室。
????半夏本以為鳳大小姐要來和她家姑娘用一個房間換衣的，沒想到鳳大小姐直接跟那些人一個房間換了，只是中間隔了一道屏風(fēng)。
????出門不戴帷帽，穿著不像個女子就罷了，居然連換衣這種事都不講究了，這個鳳大小姐到底哪里讓謝世子看上了?。?！
????半夏一邊伺候著簡六小姐洗手換衣一邊嘀咕，簡六小姐道：“好了，別說了。”
????半夏只能不服氣地住嘴。
????“豈不知你說的那些，正是謝世子喜愛她的地方。她……是個聰明人?！?br/>
????半夏有些聽不明白，簡六小姐卻已經(jīng)穿戴整齊，走了出去。
????她跨進“手術(shù)室”門檻的時候，鼻端突然聞到一股強烈的血腥味，混雜著酒，藥湯的苦香味和一陣一陣的腥臭味，變成了一種令人聞之欲嘔的味道。
????簡六小姐面色瞬間變得慘白，強忍著才沒有失態(tài)。
????三個進來觀摩的學(xué)徒已經(jīng)跑出去了一個，在院子一角吐了起來，還剩兩個站在窗邊，面色煞白地強撐，緊盯著手術(shù)臺不錯眼。
????“馮大夫繼續(xù)針刺麻醉?！边€是那道沉靜的聲音，響在房間上空，進入每一個人的耳中。
????本以為自己幫不上什么忙的馮大夫此時正專心至致地捏著銀針，在三陰穴，太沖穴，帶脈穴等處不斷施針，額上已經(jīng)滲出一層薄汗。
????鳳大小姐口中所說的手術(shù)的第一步也是最重要的一步，麻醉，在這一次的“手術(shù)”中，全部落在了他的肩上。
????以前的手術(shù)可以用麻醉湯藥，但這一例傷者傷在內(nèi)臟，自然不能喝藥。
????鳳大小姐自稱不懂湯藥，卻清楚地知道在腹部動刀子時應(yīng)該針刺麻醉的穴位。鳳大小姐所有的知識和認知，似乎都是為了所謂的“手術(shù)”準備的。
????馮大夫覺得，這是他所見過的“術(shù)業(yè)有專攻”的極致。
????“丁伍長和齊不花大夫幫忙擴開刀口，李大夫協(xié)助手術(shù)。”蕭御道。
????齊不花是仁信堂里的學(xué)徒，還在那里強撐著的兩人之一。
????齊不花臉色發(fā)白地走了過來，接過那形狀奇怪的工具，和一臉痞笑的丁伍長一左一右地將刀口拉開，露出里面的——腸子。
????蕭御看了齊不花一眼：“放緩呼吸，別憋著?！?br/>
????齊不花一直屏著氣不敢聞那個奇怪的味道，反而越來越想吐。此時聽著蕭御的指導(dǎo)慢慢放緩呼吸，竟比剛才好了一些。
????蕭御先用等滲鹽水沖洗了一遍，便按著解剖結(jié)構(gòu)，一段一段開始檢查。
????“小腸是占腹腔最大的器官，最易受到損害。這位傷者發(fā)生的是閉合性小腸損傷，即表皮沒有破損。閉合性小腸損傷有幾種情況，本案傷者被馬車撞飛倒地。這種暴力撞擊若擊中腹中部，小腸被迅速擠向脊柱，容易受挫壓而破裂，是常見的一種損傷類型?！笔捰贿厵z查一邊講道。
????只有李大夫聽得津津有味，連連點頭，十分受教。
????其他人在看到蕭御左手挑出一截粉紅色的腸子的時候，就已經(jīng)僵硬得更上一層了。
????“探查腹腔時整個小腸都應(yīng)該仔細檢查?！笔捰又v解道，“找到一處傷處標記一處，全面檢查完畢之后再統(tǒng)一考慮處理。逐個處理不但浪費時間，而且影響破損的愈合與治療效果。要循序檢查腸管，不能亂，既要避免腸襻長時間暴露在腹腔外，又要避免不必要的重復(fù)檢查。一邊檢查邊將腸襻納回腹腔……找到了，李大夫你看?！?br/>
????蕭御將一處小小的撕裂處指示給李大夫看，李大夫隔著面罩興奮地叫道：“果然如此！”
????蕭御笑了笑，用縫合線做了一個標記，接著往下檢查。
????最后只檢查出了那一處破損。
????“小姑娘肚子里幾乎沒有什么食物。”蕭御看了一眼小女孩昏沉中仍舊揪著眉毛不甚安穩(wěn)的臉龐，“也幸好是這樣，傷得反而不重。”
????這還叫傷得不重？
????眾人一齊看向那打開的腹腔，又不約而同地轉(zhuǎn)開視線。
????“開始縫合吧。”蕭御道。
????彎起的繡花針，細白的桑皮線，一道不大的破口縫合起來也沒花什么時間，李大夫目不轉(zhuǎn)睛地盯著，嘴里念念有辭，不知道在說些什么。
????最后又用等滲鹽水沖洗了一遍，因為腹腔沒有受到污染，連引流管都省了，直接縫合腹腔。
????手術(shù)完成，用過的器具統(tǒng)一放到托盤里，用過的綿紗布等也統(tǒng)一回收，等待焚毀。
????蕭御笑著向眾人行了一禮：“多謝各位的配合了?！?br/>
????丁朋咧了咧嘴笑道：“鳳大夫，以后再跟著你這么配合幾回，我這輩子要吃素了?！?br/>
????繼豬心之外，連豬大腸也被剔出了他的菜單。
????齊不花已經(jīng)飛快地朝外跑去，一直站在離門邊很近的簡六小姐被他一撞，險些倒了下去。
????“小心?！笔捰Φ?，簡六小姐已經(jīng)站穩(wěn)了身體，面色蒼白地向他點了點頭，便轉(zhuǎn)身走了出去。
????蕭御有些擔(dān)心簡六小姐受刺激過大，不會留下什么心理陰影吧？
????將小姑娘移到另一間干凈房間里，又將手術(shù)室打掃完畢，所有參與手術(shù)的人都按著蕭御的要求沐浴換衣，最后才神清氣爽地一齊聚到明廳中。
????陸容容帶著小男孩來到蕭御面前，一臉期望地道：“大夫，我妹妹已經(jīng)治好了嗎？她可以回家了嗎？”
????蕭御摸了摸怯怯望著他的小男孩的頭，道：“傷口已經(jīng)修復(fù)好了，暫時還得留在這里觀察?！彼娒媲斑@三個小孩穿得十分簡樸，也不像是有錢的樣子，又看向馮大夫，“馮大夫，我可以替他們出些暫住費，就讓這三個孩子在仁信堂多住些時日吧?！?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