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滿修急瞪雙目,剎那間便掠步后撤出五丈。
剛剛之景,即使是親眼所見,都令他懷疑自己是否身在大夢(mèng)之中了。
白衣抬眼鎖眉,望向鳳衣佳人。
其衣上金鳳翩翩,已是不見那半透明手臂的蹤影。
難道……剛剛真的是在做夢(mèng)?
他微微俯首,掃了眼地上的殘劍碎片。
不,顯然不是。
不僅僅是因?yàn)榈厣系倪@些碎鐵屑……更是因?yàn)槟怯邛畷r(shí)間刻入他骨髓深處的驚駭。
王滿修識(shí)得這世間許多奇門。他識(shí)得可開天門的劍招,也識(shí)得能喚下天雷的玄法,可這從自身肩上生出一只虛無(wú)縹緲、形如幽魂之手臂的奇門……他今日可真是開了眼界了。
白衣輕吸一息,手中青禾入鞘。
緊接著,拔劍出鞘,迸射出一道凌厲劍氣去。
就見扶流瞇眼微笑,似是看出了他心中所慮一般,沒有若先前那樣隨手揮掌打散劍氣,而是瞳中閃爍金光,自肩胛琵琶骨的位置上伸出了那條半透明的臂膀,一把按住了那道劍氣,‘啪-’地一聲將其捏得粉碎。
劍氣余波四散,將白衣拂得凌亂。
他緊緊鎖眉,盯著那條外形纖細(xì)、應(yīng)屬女子的半透明胳膊,腦海里飛速閃過(guò)幽靈、魂魄、幻覺……等等猜想,但又能立即尋出駁論、將它們依次否定,終是窺不見其中玄機(jī)。
而就在王滿修沉思這奇門奧妙的時(shí)候,雙眼泛著金光的扶流顯然已是等不及了——便見她足尖輕踏,已是縱身飛掠而來(lái)。而在疾馳途中,扶流那收于腹旁的雙手也不再豎掌,卻是自然放平,與臂腕連成一條水平線,收指為刀。
便稱【手刀】。
眼見此景,王滿修也不再猶豫,立即以身上白衣施展出【整衣冠】,雙手橫執(zhí)青禾做叩劍鋒狀——雖說(shuō)此刻,這扶流已是決定以奇門對(duì)奇門,不會(huì)再對(duì)他手下留情了……但只要還能叩出一式王庭,王滿修的勝算便依然還剩大半,沒有理由腳底抹油。
況且,他怎能腳底抹油呢?
白衣怒喝一聲,手中青禾立即變招,橫握。
便有銀光月牙一道,往黃金鳳凰橫掃斬去。
可那鳳凰身形矯健,僅是足尖輕點(diǎn)地面稍許,便輕而易舉地避開了月牙。
接著,若大浪潮起般,飛身掠上,右掌化刀,急刺向白衣胸腹間。
王滿修眉梢微抿,仗著自己有【整衣冠】護(hù)體,不閃不避,右掌倏然飛旋青禾,凌空反握,自上而下地往其鎖骨扎去。
就聞扶流輕哼一聲,那只形似幽魂的手臂立即伸來(lái),針鋒相對(duì)地抵住了青禾劍鋒。
頓覺有股劇烈外息自劍鋒來(lái),與白衣注入青禾中的外息劇烈碰撞,于剎那間迸出了一圈劍氣,向四方散去,竟是讓方圓三尺內(nèi)都成了真空領(lǐng)域。
屏息凝神的白衣微抬眉頭,瞥了眼微微震動(dòng)的青禾劍身,望向那虛幻手臂。
是氣息流轉(zhuǎn)。
不是幽魂、不是幻覺,這半透明的手臂,確實(shí)是運(yùn)用氣息流轉(zhuǎn)的奇門招式。
只是……若只是氣息流轉(zhuǎn)的話,為何能凝聚成如此這般的手臂形狀?
據(jù)白衣所知,奇門雖玄奇,但終究也只是天地人神掌握的一種用以駕馭世間契運(yùn)的技法罷了。而這所謂‘契運(yùn)’,是與天地人神共存的——也即是說(shuō),奇門雖可天開辟地,卻無(wú)法鑄造天地;奇門雖可飛劍殺神仙,卻無(wú)法羽化成神仙;奇門雖取人性命如探囊取物,卻也不可能憑空孕育出一胎嬰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