禾高酒店、二十層廳堂。
整整十二張圓桌,坐著一百多個人,卻猶如颶風(fēng)過境,全數(shù)化作凝固不動的雕塑,滿臉驚愕,心生震撼。
不可思議。
他們竟然在此碰到了高良安!
至少在蘇河市,高良安之名堪稱如雷貫耳,此乃白手起家的最佳典范,亦是無數(shù)創(chuàng)業(yè)者的最好楷模。
可眼下狀況,卻顛覆了認(rèn)知。
仿佛天穹劈落一道清脆雷霆,碾碎他們內(nèi)心的一切想法,擊潰他們對于韓聞志夫婦與其子韓東的所有印象。
……
“高良安向韓東鞠躬?”一位中年男子,眼珠子瞪得溜圓,仿佛死魚眼,金邊眼鏡滑落鼻梁上。
……
“這不可能!”
一位中年婦女下意識地松開手里酒杯,砸落在地,響徹嘁哩喀喳的聲音,卻驚不醒她的茫然。
……
一位年輕女子張大嘴巴,秀發(fā)飄亂,不顧矜持,喃喃自語:“誰?是誰?先生是誰?”
……
其實他們猜到了事情真相。
但剛剛高良安之態(tài),睥睨如山,行走如龍,但他們了解認(rèn)識韓聞志夫婦,便愈加有股難以理解的反差感,仿佛本應(yīng)翻騰的朵朵浪花,變成了翻天覆地的海嘯。
驀然間。
韓東抱起瞪大眼睛、不知發(fā)生了什么的韓茜,瞥了眼面色煞白的溫正啟,淡淡道:“高良安,你來處理,別影響我的升學(xué)宴?!?br/> “是,韓先生?!?br/> 高良安眼底流露喜色,急忙應(yīng)下。
溫正啟癱在座椅上,卻是徹底癱軟,沒心思再作任何質(zhì)疑,面如死灰般的張嘴欲言,內(nèi)心卻有一道過不去的坎,終究沒說話。
啪嗒。
啪嗒。
韓東抱著左顧右盼,歪著臉蛋的韓茜,好似步步生輝,讓人心生驚懼彷徨,沿著直線,回到主桌之上。
“好吃的?!?br/> 小茜弱弱地眨巴兩下眼睛。
她有點怕,以為自己犯了什么錯,眼巴巴望著桌子上的好吃的,卻不敢動手,悄咪咪地瞄了眼哥哥。
小腦袋糊糊涂涂。
大眼睛一眨一眨。
寧墨離看得心快化了,殘暴神態(tài)消散,換上溫藹慈愛:“小茜,爺爺給你拿好吃的?!?br/> “吶。”小茜瞄了眼正在發(fā)呆的爸爸。
“想吃什么,告訴爺爺。”寧墨離溫聲道。
“想吃肉肉。”小茜抿了抿嘴。
“別怕,爺爺在這兒呢,來,給小茜拿好吃的?!睂幠x強自按捺眼底的猙獰,左掌伸向圓桌之上,勁道悄然運轉(zhuǎn),短短數(shù)秒,便端來了里面有肉的所有菜肴,擱在小茜面前。
好似精致雜藝。
其他人皆是墜落震撼之間,無有察覺。可韓東、董區(qū)寒、錢高卻是瞳孔猛然縮緊,察覺到了那瞬間即逝的恐怖力量,心有余悸。
“小茜能吃嗎?”小茜歪著腦袋,時而看向哥哥,瞄著爸爸,最后落至寧墨離的親善臉龐。
寧墨離連道:“當(dāng)然,小茜想吃什么就吃什么?!?br/> 誰敢說不能?
一巴掌捏爆他!!
隨著小茜沒心沒肺的享用美食,馬尾辮晃來晃去,那溫正啟也被高良安請了出去,全場重歸寂靜,仿似只剩小茜悶頭用餐的聲音。
哧溜。
小茜喝了一口湯。
咔嚓。
小茜啃了一塊脆骨。
寧墨離溫柔看著,眼底彌漫著追憶與緬懷,猶如回到了曾經(jīng)的正常時光,天空瓦藍(lán),空氣清新,一切都是那么好。
“像,真像?!?br/> 寧墨離憐愛地伸出手掌,輕輕碰了一下小茜的馬尾辮,隨即收回枯瘦右掌,老臉竟然浮出幸福神采。
韓東仔細(xì)觀察,緊張終散。
他看得出來,寧墨離不是犯神經(jīng)病,而是源自內(nèi)心的情感。
……
韓聞志與陳淑,早已震撼的腦袋發(fā)懵,怔怔地坐在座位上,面面相覷,不知說何是好。
“小東,他,他?”
“這真是我們的親兒子小東?”
……
董區(qū)寒看了眼坐回來的高良安,滿是敬佩。
不惜自貶,亦要抬高韓東,妥善解決這一爭端,怕是給寧老先生留下了一個不錯的印象。
這一印象,便是護(hù)身符。
“嘿嘿?!?br/> 高良安美滋滋地端起酒杯,瞥了眼董區(qū)寒,緊跟著兩人向韓聞志夫婦熱情敬酒,主動談一些酒桌話題,緩解氛圍。
他們懂得韓聞志夫婦的分量。
長子乃是寧老先生的弟子,次女更得寧老先生的無比寵溺,可謂是一步登天,平步青云之上。
這么粗的大腿,此時不抱,更待何時。
韓聞志與陳淑暈乎乎地喝著酒,一時間主桌氣氛熱烈無比,哪怕韓東的兩個堂姐、大伯母,也時而加入話題,插上兩句話。
但其他圓桌,卻迥然不同。
仿佛有一股凍結(jié)心靈思維的寒意,彌漫心間,蕩漾腦袋,讓他們不敢高聲語,恐驚天上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