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
場面可以說是很尷尬了,深受文明禮儀教育的劉銘默默地抱著手蹲了下來。
氣流擾動,從他屁股底下輕輕吹過。
“……你拿了些衣服沒有?”劉銘指了指散落在地上的物資。
姑娘有點(diǎn)慌,她是找了些衣服,可是……
要不,趁現(xiàn)在跑掉?
她頓時覺得這個主意不錯,剛才摔傷的身體確實(shí)又復(fù)原了,那生命原液真神奇!
不過,看來還是他更能發(fā)揮出潛力。
力氣大得像猛獸,跑得還比她快,沒天理。
不過,他現(xiàn)在的樣子,可能不好意思再跑了。
姑娘覺得機(jī)不可失,裝作給他找衣服,撿起散落的東西放到包里。
背包的背帶斷了,但是可以抱在手上。
劉銘蹲在原地,心理陰影面積越來越大。
由于身上的體溫高,旁邊的積雪開始融化了,冒著熱氣。
他覺得現(xiàn)在自己的樣子,一定像是妹子蹲著在尿尿。
你看,地上都有水漬了。
然后這還沒完,只見那姑娘撿好了東西,忽然又撒腿跑了。
劉銘先是瞠目結(jié)舌,然后恨得牙癢癢起來。
總是低估了人心的險(xiǎn)惡!
趁人之危!
沒有同情心!
看光了還不想負(fù)責(zé)!
劉銘啊,時代變了??!
你怕個卵?
他不管了,大鵬展翅,再度追上去。
姑娘聽到身后的響動連看都不敢看了,反正是聽到聲音越來越近。
劉銘恨恨喊道:“你跑?。∧阍倥馨?!”
坦誠的壯漢在荒野雪原追趕著花容失色的姑娘,場面是如此罪惡,但背后的原因令人唏噓。
姑娘沒想到他這么豁得出去,這下是真難辦了。
跑?跑贏他是不可能的,只能掙扎一下看不能討個活路這樣子。
劉銘看到她拐進(jìn)旁邊的小樹林,躲在一棵樹后舉著包擋住臉:“你別過來!”
“有衣服沒有!”劉銘停了下來氣都不帶喘的。
豁得出去歸豁得出去,但他不想自己顯得過于變態(tài)。
“……我只拿了小孩和女人的衣服……”姑娘聲音有點(diǎn)弱,“你穿不了?!?br/>
“……生活所迫,顧不得了?!眲懹悬c(diǎn)為難,“女裝也不是不可以……”
姑娘似乎是呆了呆。
“給件大衣?。 眲戨没?,大聲喊道。
“你別吼這么大聲……”姑娘只能從包里找了件裙子丟給他。
劉銘服了:“你盡挑裙子拿干嘛?那邊還剩下那么多衣服,仗著自己不怕冷就找裙子啊?”
姑娘卻不服:“你先挑過的啊!有冬天的女人衣服嗎?”
劉銘想了想也是……飛機(jī)上的乘客,確實(shí)都帶的夏裝。
“你之前果然就一直在旁邊偷窺,怪不得怕我!”劉銘用手指著她,“所以你看了我兩次沒穿衣服!兩次!”
“那么遠(yuǎn)……我沒看清的!”
“你還想看清?看清了你對我負(fù)責(zé)嗎?!”
“我……”
劉銘快速地問:“我在水里的時候,你是不是想去偷一點(diǎn)?”
“我……”
“做賊心虛,還跑!快找件別的衣服給我穿!”
另一條裙子丟了過來。
“……就沒個襯衣什么的嗎?”
“……你穿不進(jìn)去,也蓋不住屁股……”
劉銘仰天長嘆:“看到我穿裙子,不怕我滅口嗎?”
“你放我走吧!我不就拿了些你不要的東西嗎?”姑娘有點(diǎn)哀求。
實(shí)在沒辦法,這個人強(qiáng)得變態(tài),現(xiàn)在的形象也……
連她最厲害的速度,在他面前都贏不了,還能怎么辦?
劉銘沉默了,低頭薅起幾團(tuán)雪,封印了自己的金鵬。
姑娘好奇地偷偷看了看,只見他用雪在自己身上做了個雪球,模樣滑稽,不由得“噗嗤”地笑了出來。
“笑笑笑,笑個屁!”劉銘罵罵咧咧的,權(quán)宜之計(jì)罷了。
哥們腦子還是聰明的。
他招了招手:“別躲了,反正是同類,也不怕你暴露我的秘密。對了,你知道現(xiàn)在對我們這種喝了那玩意的人,是什么個情況嗎?”
姑娘沒過來,搖了搖頭:“我也不知道?!?br/>
“你沒聽到什么消息嗎?”
姑娘搖了搖頭:“沒聽說,你是我見到的第一個……”
“這樣啊?!眲懛判牧艘恍?,這么快就碰到一個,他還以為這玩意爛大街,“對了,你醒來多久了?”
“醒?”姑娘有點(diǎn)納悶,“醒什么?”
劉銘詫異地問:“喝了那東西,你沒有昏睡過去嗎?”
姑娘搖了搖頭:“喝下沒事啊?!?br/>
喝下之后,自己的傷就那樣好了,簡直超出她的想象。
劉銘皺著眉,那怎么自己睡了這么久?
從那臺霸道車?yán)镲@示的時間來看,都已經(jīng)過去一個星期了。
難道說,就是因?yàn)樽约菏窃谏硎苤貍臑l死狀態(tài)下,充分吸收了生命原液的“養(yǎng)分”,才會比她強(qiáng)一些?
后面可以做做試驗(yàn)。
“好吧,下一個問題。”劉銘先擱下了這個疑惑,“你知不知道末日樂園那邊現(xiàn)在什么情況了?”
“末日樂園?”姑娘懵懵的,然后仍舊搖了搖頭:“我對這里不了解?!?br/>
“你是外地來的?你從那邊過來?”
姑娘想了想,只說道:“更冷的地方?!?br/>
“逃難過來的嗎?西還是北?”
“不知道?!?br/>
“你怎么什么都不知道?那你知道些什么?”
姑娘閉緊了嘴不說話。
“喂!你拿了我的東西總得告訴我點(diǎn)有用的信息吧?”
“那是你不要的!”
“你怎么知道我不要?我只是去找車去了,準(zhǔn)備回來再帶上的!還有,你刨我給別人挖的墳干什么?”
“我……”姑娘無言以對,然后眼睛一亮,“你找到了車?你會開?”
她已經(jīng)見過車了,沒想到這里這么多車。
“想上我的車?那就付出代價!先告訴我點(diǎn)有用的信息!”
姑娘立刻收斂了情緒閉上了嘴。
誰想上你的車?只不過如果能學(xué)會開車,那可就太棒了!
雖然自己跑得快,但……
劉銘見她不開口,忽然“砰”地一拳猛地?fù)]出,嚇得姑娘一跳。
旁邊一棵樹攔腰而斷:“你不要敬酒不吃——”
但立刻——
“我草!”劉銘失了氣勢,趕緊又舉起雙手,接住倒下來的樹干奮力拋到遠(yuǎn)處。
地上“砰”地?fù)P起一攤雪,經(jīng)久不散。
差點(diǎn)自殘了。
可看到姑娘重新躲到背包后面的腦袋,劉銘低了低頭,只能再次默默薅雪封印金鵬。
本來想放點(diǎn)狠話嚇一嚇逼點(diǎn)信息的,這下只能用溫和一點(diǎn)的語氣掩藏尷尬:“你還是老實(shí)告訴我吧,別逼我動武?!?br/>
他嘆了口氣:“打打殺殺的又不能解決什么問題。其他的你不肯說就算了,就回答我為什么拿這些人的護(hù)照和身份證行吧?有什么用嗎?”
“說了……你放我走?”
“你這么怕我干什么?”劉銘就不忿了,“現(xiàn)在環(huán)境這么惡劣,我又沒對你怎么樣。你看,我們都喝了生命原液,兩人一起交換信息,互相幫助,生存概率不是更大嗎?”
他光溜溜地就腰上掛著個大雪球說道:“我又不是個壞人?!?br/>
姑娘想著石板上的字,還有他確實(shí)也只是撞斷了一棵樹、揍斷了一棵樹,似乎在琢磨。
自己是無所謂的,一個人走安全性很高,只要不碰到這種怪物。
他更強(qiáng),一個人走也行啊,還有車,干嘛要自己跟他一起走?
一起……生存概率更大嗎?
她覺得在這個人生地不熟的世界,也是一種選擇,就問道:“是……建立同盟嗎?”
劉銘愣了愣:“沒錯,同盟!”
【七】
姑娘像是接受了這種設(shè)定,雖然劉銘不知道這個詞為什么這么中二。
但考慮到自己被冰封了那么久,也許外界已經(jīng)出現(xiàn)了些變化。
就在這時,姑娘問道:“你有藥嗎?”
劉銘懵了:“你有?。俊?br/>
“不是我!”姑娘惱怒地說,“我挖那個也只是為了找小安的身份信息!她應(yīng)該是那個飛機(jī)上的幸存者!她現(xiàn)在生病了,在發(fā)燒!”
“幸存者?”劉銘驚了,“那架飛機(jī)上還有幸存者?”
“我路過這里時候發(fā)現(xiàn)了她媽媽,她媽媽求我照顧她就死了?!惫媚镎f道,“我看她們身上還穿著救生衣?!?br/>
“是這樣啊……”劉銘看了她一陣突然問,“對了,你叫什么名字?”
“安……霞!”
“安什么霞?”
“就是安霞!”她說完就強(qiáng)調(diào),“我已經(jīng)告訴你為什么拿那些身份信息了,小安不開口,我覺得可以知道她的原名叫什么。幫她找到些家人的遺物,她能振作些。”
劉銘無語:“這樣真的不會更刺激到小朋友嗎?”
“有刺激不好嗎?她現(xiàn)在害怕得要死,都不肯說話?!?br/>
“行吧?!眲懜械椒庥≡谒蓜恿?,畢竟自己的金鵬很灼熱,“藥在車那邊,跟我一起走吧,然后過去找那孩子。”
“等等!”安霞干凈說道,“把熊帶上。”
“……什么熊?”
兩個人一起走了一段路,站在黑熊面前,劉銘很奇怪:“你也喝了生命原液,為什么提不動這玩意,還得在地上拖?”
安霞無語地看著他。
我怎么知道?你是怪物你不知道而已。
“我已經(jīng)比以前力氣還大了!大!很!多!”
“哦?!眲懹辛藗€比較,心情開心得很,“看來就算是在喝了生命原液的人里,我也算是比較厲害的。”
他又伸手提起一只熊腿就在手上提溜著:“嘿,毛色跟你的臉一樣黑。你又不怕冷,為什么不用雪擦擦臉洗干凈?”
“這樣更安全啊!”
“你這樣是挺安全的?!眲懘蛄藗€哈哈,不理會姑娘不善的眼神,若有所思道:“這個帶回去當(dāng)食物嗎?挺好,正好提著多練習(xí)一下,也許能激發(fā)潛力。我們跑到車那邊去!”
安霞就見他抱著熊,腳上一用力就往前跑了。隨著他這個動作,散開的雪花里又露出他的白漾腚。
她呆呆地在原地看了一會,覺得今天的經(jīng)歷實(shí)在是太荒謬了。
嚴(yán)格來說,這七天來的經(jīng)歷都很荒謬。
莫名其妙地到了這里,情況居然比原來還糟!
太陽都沒有了!
安霞忽然感到很不安全,趕緊追了上去。
順著足跡到了地方,劉銘已經(jīng)穿上了一套新的衣服,皺著眉不知道在想什么。
看到她過來,劉銘點(diǎn)了點(diǎn)頭:“上車吧?!?br/>
“……你不怕我偷襲你嗎?”安霞見他上車先系好了一根帶子,不由得問。
劉銘看了看她,立刻俯身過去了。
安霞嚇得往后一縮,雙手擋在身前。
“就你這慫樣……”劉銘扯出了副駕的安全帶,“系好!”
“我也要捆起來?”
“什么捆起來!這是安全帶,不想死就系上!”劉銘奇怪地嘟噥了一句,“怎么一點(diǎn)常識都沒有?傻傻的?!?br/>
“我!不!傻!”
“對對對,你聰明又謹(jǐn)慎,我先前都沒發(fā)現(xiàn)你?!眲戇菄}地把安全帶按進(jìn)紐扣,發(fā)動了車子:“這片林子有路可以繞過去嗎?”
“有……那邊……”安霞試了試這安全帶不緊,而且也很好打開,放松了一點(diǎn)。
不過他剛才突然湊過來確實(shí)挺嚇人的,也很有壓迫性。
這個家伙,跟猛獸一樣,后座上那只黑熊就好對付多了。
劉銘順著她指的方向開始在雪地里開起來,就瞥見安霞伸出手抓得緊緊的。
“別這樣成不?好歹你也是喝過生命原液的人?!眲懻媸遣焕斫馑秊槭裁催@么害怕,“對了,你是在什么情況下喝的生命原液?”
“……就這樣喝了。”安霞支支吾吾的,并不想對他說真實(shí)的情況,“你呢?”
“就這樣喝了?!?br/>
安霞看向了他,只見他扭頭咧嘴一笑。
“那你為什么力氣比我大那么多,跑得也比我快?”
“我男的唄?!眲懢谷挥X得精神莫名放松。
既是因?yàn)檎业搅肆α勘茸约喝酢⑼瑫r沒有明顯敵意的同類,可以后面一起研究生命愿意。
又是因?yàn)?,這個同類是個女的。
男女搭配,干活不累嘛。
在接下來漫長的永夜里,一個人多孤單?
車子很快就到了一塊平地里,安霞說道:“就是這里?!?br/>
“這里?”劉銘到處望了望,這哪里能安身?
安霞卻輕車熟路地找到一個地方,撥開雪說道:“小安,我回來了。還找了個人幫你帶藥過來了,別怕?!?br/>
說完就掀起了一個蓋子。
劉銘看得睜大了眼,地窖?
他提著熊準(zhǔn)備跟下去,安霞就說:“里面沒位置了,藥呢?”
劉銘蹲在那往下瞅了瞅,只見一個約摸十歲出頭的小姑娘窩在角落里。
她的身上裹著臟兮兮的棉被,眼神驚恐地看著自己,但目光散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