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是隊里給她錢,派個人送她去到地區(qū)幫她買車票,從地區(qū)坐火車到省城,中途不用下車,那邊再有個人接站,就沒事了。桃花以前說,她爺曾經(jīng)帶她坐車去過縣城,看她是那個樣子,其實也不是很傻,墻上的標語她會念,我還看見知青找她問活兒怎么干,她都會用普通話教人家,她雖然膽小卻不愛理人,在車上不容易被別人騙去的。”
田雅蘭恨恨地說道:“媽你是不知道,孟桃花現(xiàn)在有大隊干部撐腰,從我們家出去以后變得多么囂張,她都敢欺負我!”
“她怎么欺負你了?”
“她扔我帽子,還踢了我一腳?!?br/> “賤皮子,反了她了,看我回頭不撕了她!”王水鳳張口就罵,罵完才意識到,孟桃花已經(jīng)不受她掌控了,心下暗恨。
“媽,桃花說三哥捎話回來,不辦婚禮了,叫我們不要浪費錢上省城——我們?nèi)ス玎]電局給三哥拍個電報吧,要不就給三嫂打個電話問問?”
“孟桃花賤皮子真這么說的?”
“嗯,她說得像真的一樣,還說三哥遭著什么事了,沒有辦法給我和四哥安排工作了……媽,這可怎么辦啊?要是三哥不給我安排工作,我就離不開村子了,還得呆在這鬼地方,我、我不如死了算了!”田雅蘭嗚嗚咽咽哭起來。
王水鳳一張臉頓時像涂了墨水,黑沉沉地嚇人,咬牙切齒:“你三哥好好的,能遭什么事?如果那賤皮子真去了省城,那肯定是周世安和包順風(fēng)他們,是他們誰帶桃花去你三哥單位鬧事,所以你三哥才……要是你三哥被開除了,我一定饒不了他們,我咒死他們,把孟桃花活劈了都是輕的!”
田雅蘭被“開除”兩個字驚著了,嚇得不敢再哭,她無法想像,三哥要是真的被開除,沒辦法安排她了,她可怎么辦?
母女倆又嘀嘀咕咕一會,最后決定,明天去公社郵電局給“三嫂”冼芳芳打電話,問問情況再說。
這些天田家全家人都裝死躲在家里不出門,隊里倒也不來催他們?nèi)ド瞎ぃ凑瞎な菫榱藪旯し?,他們不要工分還不行嗎?王水鳳仗的就是三兒子每月能寄二十塊錢和糧票回來,原本打算再過幾天,等兒女們元氣都恢復(fù)些了,就上省城去參加婚禮,順便要求她三兒子想辦法,盡快把志遠、雅蘭安排出去工作,如果能把兩個小兒子也帶去省城念書就更好了,三兒媳婦不是懷孕了嘛,王水鳳過幾個月也可以收拾收拾上省城照顧月子帶孫子去……要是三兒子真出了事,那全家就都沒有盼頭了。
王水鳳不能不著急,這些天不出門是還沒準備好拿這張老臉見人,跑公社照顧病人都是叫外甥石大頭去,事到如今,可顧不得那么多了。
次日,王水鳳和田雅蘭起個大早,早飯也不吃,田雅蘭還是戴著草帽,王水鳳則包了塊頭巾,單車前兩天被梁鐵柱借走,還沒還回來,田雅蘭這會也不嫌走路累了,母女倆避著村民,專走小路,急急忙忙往公社趕去。
今天孟桃也去了公社,昨夜她睡床板,蓋張床單和幾件衣服,差點沒冷出病來,后來躲進空間去睡了,空間里也涼爽,但溫度似乎會照顧到她的身體,能受得住。
早上起來就跑去跟包順風(fēng)請假,要上公社買棉被,大隊長又啰嗦她幾句,放她去了,還讓去公社運東西的手扶拖拉機順路捎上她。
孟桃一路上差點沒被震暈,想像一下手扶拖拉機在坑洼不平的機耕路上跳躍前進的場景,真是欲哭無淚,早知道她就不坐這個了,周翠玲要借給她單車的,是她覺得拖拉機更快些,回來能捎帶更多東西還省力,結(jié)果……果然貪便宜是不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