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赤西“同居”的第一天夜晚,她睡得并不好。倒不是認(rèn)床,而是柳千葉的事讓她內(nèi)心難安。黎明之前白幽紫就醒來了,睡了一兩個小時精神卻格外好。
????下床,走出臥室,來到客廳。尋著記憶中的路線找到紅酒存放的地方。
????和上一世一模一樣。
????赤西是個“酒鬼”,不同姚希光,他從來不會把自己喝到意識模糊走不直路。他的酒量和她的記憶一樣,是沒有底的。
????倒了一杯紅酒,坐在落地窗前的沙發(fā)上,等待著黎明到來。她的酒量不好,不過這一世還是有所精進(jìn)的,如果是曾經(jīng)她一杯就倒了,而現(xiàn)在還可以喝第二杯……只不過,剛一轉(zhuǎn)頭,發(fā)現(xiàn)放在身旁的紅酒不翼而飛。
????是赤西。
????他不知什么時候站在了她的身側(cè),奪走了她的紅酒。
????“喂~你不至于吧,喝一點你的酒,怎么?舍不得?”
????“吶,你回答我一個問題,我就給你倒一點?!彼瘟嘶问种械木破?,笑瞇瞇地,見白幽紫點了頭,他問,“這次是為什么?”雖然問題沒問全,但她也知道赤西在問她離家出走的原因。
????說起這個,關(guān)于柳千葉的事她并不想自己憋著,她需要找一個傾訴的對象。赤西會是一個很好的傾聽者。白幽紫轉(zhuǎn)頭,抬頭望向天際,啟明星孤獨地掛在天邊。
????“不為什么,我只是想你了。想和你住在一起。就是這樣?!焙途俺缪灾g的矛盾,以及景崇言的秘密,她并不想透露給赤西。她怕,這兩個身份完全站在兩個極端的男人,得知了一些蛛絲馬跡之后會引發(fā)一場恐怖的戰(zhàn)爭。
????更何況,她怎么可能說她懷疑景崇言喜歡她,這樣說她之前的謊言就不攻自破了;她更不可能告訴赤西是路安在威脅她,她是為了減少麻煩順勢躲避。
????能說的只有千葉。
????赤西雖然知道白幽紫的回答不可能是真實的,但還是乖乖地替她倒了一點紅酒。然后抱著酒瓶坐在落地窗前,仰頭看著她。
????“赤西,有件事情我想告訴你?!毖垌p輕眨動,她無力地斜躺在沙發(fā)上,眼睛落在那顆啟明星上,“關(guān)于千葉的?!碑吘骨~也是赤西的朋友。
????柳千葉的真實身份讓她心驚膽戰(zhàn)。她親手毀了自己的家,把康家從天上拉到了地獄。她還和她的哥哥康三少……
????白幽紫只給赤西說了柳千葉的身世,巧妙地避開了這場陰謀,避開了景崇言。但她相信,以赤西的聰明才智他能猜到這或許是中國警方的一個陷阱。
????她還相信,以赤西的機敏和奇怪的思維模式能想到她想不到的問題。說完這事后,赤西垂頭思考了好一會兒,屋內(nèi)沒有開燈,窗外的光線很暗,他整張臉都埋在黑暗之中。
????白幽紫默默喝完杯中的酒,又將酒杯遞到他的跟前,撞了撞他握在手中的酒瓶?!芭榕榕椤钡穆曇羧缤梢粯踊厥帯?br/>
????這一次,赤西聽話地再給她倒了一杯。只不過手一轉(zhuǎn),將酒杯奪過,仰頭抬眸,視線溫柔地灑在白幽紫的身上。
????“白醬,你在擔(dān)心什么呢?”他的笑,如同此時的紅酒,散發(fā)著極致濃郁的香味,讓人如癡如醉。
????“你知道為什么康三少要明知故犯嗎?他為什么在知道柳千葉的身份后還仍然陷進(jìn)去。”
????白幽紫想了想,“或許,在這種人的道德觀中這個問題根本不重要?!?br/>
????“你錯了。”他輕輕晃動著手中的紅酒,“如果他覺得不重要,就不會極力隱藏。就不會用這么急于求成的方式得到千葉。所有對于成功太過著急的人,一定有軟肋,有怕被人發(fā)現(xiàn)的弱點?!?br/>
????白幽紫想到了景崇言。他難道也有什么怕被人發(fā)現(xiàn)的軟肋嗎?轉(zhuǎn)眸看著赤西,而他呢?
????“我沒有。我沒什么好害怕的,所以我不著急吶?!笔种械募t酒被晃動地溢出了酒杯,紅色的液體灑在他的手上,白幽紫連忙奪過,生怕被他灑出更多。
????“你知道男人為什么更癡迷于禁忌嗎?”赤西看著被紅酒沾染的手,“因為男人是野獸,越是禁忌的東西越刺激,越能讓他們興奮。”他輕輕舔著指間的紅酒,“可是禁忌產(chǎn)生罪惡,一旦踏出了第一步就不能回頭。康三少是愛千葉的。你放心……你可以很放心?!?br/>
????“你為什么這么確定?”
????赤西看她一眼,眸光如同琉璃一般散發(fā)光彩,“我還可以很確定,康三少不會把千葉的身世告訴她?!?br/>
????“為什么?”
????“因為他愛她啊。”仿佛白幽紫問了一個很弱智的問題,他有些嘲諷地笑了笑,“就像你擔(dān)心的,如果千葉知道自己毀了自己的家,如果她知道這么多年她一直認(rèn)賊作父,如果她知道她用自己的手殺了哥哥,毀了父親,還和康三少結(jié)了婚,她會崩潰的。你能想到,康三少也能想到。所以我確定吶……如果康三少真的恨她,他會把真相原原本本地告訴千葉,但如果他愛她……他會用生命去守護(hù)這個秘密?!?br/>
????“他不會說?”如果真是這樣她就放心了,但回頭一想,又覺得沒對,“那他還會和千葉糾纏下去嗎?”
????“怎么能說是糾纏呢?!彼眢w前傾,靠近她,更改這個說法,“他還會愛下去。當(dāng)他踏出第一步時已經(jīng)用光了他的勇氣,到了現(xiàn)在……”再向白幽紫靠近一寸,“他已經(jīng)沒有放手的能力了?!?br/>
????白幽紫沒法反駁他。但赤西說的內(nèi)容她卻又不想茍同。沉默片刻,轉(zhuǎn)眸看向近在咫尺的赤西,笑問,“你呢?有放手的能力嗎?!?br/>
????“我當(dāng)然有?!彼茏孕?,說完這話又收住笑容,認(rèn)真地看著她,補充道,“除非白醬……你把我逼到絕路。除非白醬,耗光我所有的勇氣?!?br/>
????近在眼前的赤西,皮膚好得能散發(fā)光彩,眼神深邃的能容納天地,紅唇誘惑的想讓人去一品芳澤。
????白幽紫趕緊往后一靠,喝一口酒壓壓驚。
????“如果千葉能像白醬信任我一樣信任康三少就好了?!笨粗t酒入她的口,看著猩紅色的液體從她嘴角流下一縷。他不著痕跡地吞口唾沫。
????白幽紫皺皺眉,似乎沒聽懂。
????“嘛……很簡單的。”挪挪身體,坐在她的腳邊,手放在沙發(fā)邊緣撐著下巴,他仰頭看著她,像一只寵物,“盡管康三少愛她,但也能想到她日子不會好過。畢竟她的錯誤讓整個康家受了重創(chuàng),讓康三少覺得他的義無反顧遭受了背叛。我想康三少是很矛盾的,不過我相信……愛意最終能夠蠶食恨意。只要相信,就會有奇跡?!彼斐鍪?,指了指白幽紫。
????“白醬你就很信任我?!?br/>
????“為什么?”怎么看出來的?
????“更簡單了?!彼0椭蟠蟮难劬?,“我記得我們剛認(rèn)識那會,你說過你不能喝酒,你酒量不好。而且那時……你滿身都是刺,生怕在我面前喝醉??涩F(xiàn)在……”偏了偏頭,他笑的得意,“白醬變了。明明知道我對你的想法,竟還敢羊入虎口?!?br/>
????“虎?”白幽紫笑笑,“你說你嗎?”
????“你不僅知道我對你的想法,你還了解我對你的欲望不僅限于……”他的視線來回在她身上移動,“你才敢來的?!?br/>
????白幽紫只笑不語。對啊,聰明的騷年。
????“白醬似乎對我運籌帷幄?!边@種感覺從開始到現(xiàn)在,他直起背,探著頭,問,“那白醬準(zhǔn)備什么時候把我吃了?”
????她晃著酒杯,完了。已經(jīng)有絲醉意,感覺抵不住這個騷年的誘惑了。
????“你什么時候有空?”她眼含笑意。
????某人一斂眸,“現(xiàn)在就有?!?br/>
????“那你要我先從哪兒開始吃啊?”
????赤西猛然伸出剛剛被他舔過的那只手,眨巴著水靈靈的眼睛,一臉天真,“很甜,真的?!鳖D了頓,“我剛剛舔過。”
????白幽紫仰頭,把杯中的紅酒一飲而盡。然后垂眸伸手,抬起坐在沙發(fā)旁赤西的頭,她勾了勾唇,淺淺一笑。
????“白……”每當(dāng)幸福來得如此突然之時,他總是措手不及,原本已經(jīng)做好了一系列的心理建設(shè),原本已經(jīng)幻想無數(shù)次的場景,只要真真實實的展現(xiàn)在他面前,他又會不知所措,又變成那個羞澀單純的少年。
????他詫異地往后退了退,抬住他下巴的那只手沒有用力,卻讓他無法反抗。這種場景明明該存在于男人對女人;這種姿勢明明應(yīng)該對換一下??墒乾F(xiàn)在他竟沒覺得有半點不適。
????她抬著他的下巴,他抬起了頭。琥珀色透徹的瞳孔發(fā)散又聚攏,像一個變化多端,美麗神秘的萬花筒。
????白幽紫的臉正在一寸寸向他靠攏,還未喝下去的紅酒慢慢從唇角溢出。
????“白……”白醬,是要吻他嗎?
????世界的另一邊,這里的啟明星更加明亮,空氣更為清新。坐落在茫茫森林中的特色閣樓里,一張雪白的大床上,躺著兩個人。
????柳千葉和康三少。
????她閉著眸,皺著眉,平躺著。他支撐著身體,斜躺在她身側(cè),一雙如鷹般犀利的眸一直一直看著她。
????她做噩夢了。做了一晚。額頭是密密麻麻的汗珠,時不時發(fā)出陣陣囈語??等俑蕉鷥A聽,柳千葉的囈語很簡單。
????“小白……”和,“救我……”
????她在想白幽紫。這個事實讓他痛心。并不是因為她沒有想他,而是……沒想到在經(jīng)歷了這么多事之后,柳千葉已經(jīng)沒有親人可以依靠,柳父柳母和柳千尋傷透了她的心,而做為老公的他……如今成了折磨她的惡魔。
????在這種時候,她能想到的人只有一個朋友。無親無故的,朋友。
????白幽紫救過她一次,在那段灰暗絕望的日子里給了她生的希望,和活下去的勇氣。
????此時的柳千葉一定很無助吧。唯一可以幫她的人遠(yuǎn)在中國,唯一會對她伸出援手的人,早已無計可施。
????“小白!”突然,柳千葉身體一抖,猛然睜眼,剛想坐起身,肩膀卻被人死死按住。她緩了緩神,驚恐地看著眼前的康三少。
????“呼~”再然后她反而松了一口氣,她剛剛夢到白幽紫找到了她,然后千里迢迢趕來救她,可是卻被康三少一槍打死了。
????還好,那只是一個夢。
????“你夢到什么了?”配合著此時的黑暗,他的聲音聽起來那么低沉動人,他的手指正來回在她臉頰撫摸,“想小白了?”
????柳千葉垂下眸,只是一個名字就讓她的眼瞬間起了一層白霧。
????“我們打電話給她吧?!彼穆曇袈犉饋碓谛Α?br/>
????柳千葉猛然抬頭,不可思議地盯著康三少。他竟然……同意她給白幽紫打電話嗎?為什么突然之間這么好?他又在籌劃著什么?他難道想對白幽紫不利嗎?
????被康三少折磨了這么久的她,早變得異常敏感。盡管很想,她還是狠狠地?fù)u了搖頭。
????“你能背她的電話號碼吧?”康三少卻無視她的拒絕,起身拿起一旁的電話,“多少號?”
????柳千葉死死咬著嘴唇。不說。
????“你以為我想把她騙過來嗎?”伸手勾了勾她的鼻梁,“傻瓜,我要想把她騙來,多得是機會。這個電話我不發(fā)聲,和以前一樣,你和她講,我在旁聽著就是?!?br/>
????對于康三少偶爾的好心,柳千葉總是措手不及,害怕這也是陷阱。她仍然咬著唇,紅著眸看向他,其實她好想好想的……
????“我猜小白一定擔(dān)心壞了。你突然走失,她肯定發(fā)瘋似的全北京城找呢。她應(yīng)該猜到了,我擄走了你,一定哭了很久,她或許……以為你都死了?!币馔庾呤У挠H人,那種悲憤,他懂。一邊柔和地安撫著柳千葉,一邊的手卻緊緊攥緊了拳。
????“你真的不打電話回去,報個平安嗎?”他晃了晃手中的電話,有些失落,“算了。就讓她擔(dān)心著吧?!闭f著,作勢就要收起電話,與此同時柳千葉立即伸手緊緊握住,“我打!我想打!”好不容易的一次機會,她想聽一聽白幽紫的聲音。她要告訴她,她很安全,很幸福。
????對,她要告訴她。
????拿過電話,顫抖著手,撥通這個倒背如流的電話號碼。心里卻惴惴不安,轉(zhuǎn)頭看了看窗外,眉頭又皺緊了。
????康三少一眼看出她在擔(dān)憂什么,“你放心,你打過去的電話,不管什么時候她一定會接的?!?br/>
????柳千葉含淚點了點頭,“恩?!彼龝拥?。
????電話通了,充滿期待的聲音想了起來。
????嘟——嘟——
????她想她一定是醉了,不然為何控制不住心里對他的渴望;她想她一定是瘋了,不然怎么有一種想要把他狠狠按在地上的沖動。
????她慢慢直起身,一點點向他靠近。彼此的呼吸已經(jīng)灑在了對方的臉上,只是這一個垂頭的距離,明明是勢在必行的,結(jié)果一聲急促的手機鈴聲打斷了二人之間的曖昧,白幽紫一頓,被赤西勾走的魂瞬間附體。
????于此同時,赤西也是一頓。
????有過太多次,他總在關(guān)鍵時刻變成白癡,然后后悔。這一次……趁著白幽紫回神之際,他迅速伸出手,按住他的后腦勺。
????他才不管什么電話,他才不管……
????但,他沒想到,白幽紫被他突如其來的舉動嚇到了,猛然一松神,一個激靈,她張口“噗”地一聲。
????口中的紅酒全部噴到了他的臉上。
????“額?!焙芎?,很好。他閉上眼,猩紅的液體從他的眉頭流在睫毛上,再順著睫毛緩緩流下。
????“啊——”他覺得渾身都不好了。倒不是嫌棄什么,只是……到嘴的肥肉就這樣飛了。他彎下腰,撐著頭,一臉地懊惱。垂足頓胸,嘴里不停發(fā)著一些意味不明的呻吟——
????“啊——”仿佛被人打出了內(nèi)傷。
????而白幽紫這個罪魁禍?zhǔn)?,早在把紅酒噴到赤西臉上時飛快地走開了,“噠噠噠”地跑回臥室去接聽電話。
????這個時候的來電,一定有急事。這是多年來的經(jīng)驗,她不可能錯過。
????“咦?”還是個被保護(hù)的號碼,什么信息也看不到,她不敢耽擱,迅速按下接聽鍵,電話那頭一片沉靜。
????白幽紫也跟著沉默,不一會兒聽到那邊有絲絲動靜才小心翼翼地問,“你是?”
????終于,對方傳來一個熟悉的聲音——
????“小白?!庇薪z梗咽,“是我,千葉?!?br/>
????很奇怪。
????在她聽到柳千葉這句話時,眼淚就止不住地往下流。不需要醞釀,就這樣洶涌如潮地流了下來。然后,是意想不到的激動。她能聽出柳千葉在忍耐著情緒,所以她也努力遏制著,彎下腰無力地坐在地面,長長出口氣。
????“千葉……你在哪兒?”還幻想著這個電話和上一次一樣,是柳千葉歷經(jīng)千辛萬苦后逃出來,給她打的求救電話。
????“你不用管我,我只是想你了。”這話聽起來是挺輕松的,“我現(xiàn)在很好,我正在國外度假呢。”聲音聽起來還在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