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冷的朔風吹拂,空氣中像是彌漫出了一股冷厲的肅殺之氣。
兩邊人馬對峙,氣氛凝固起來。
張旦騎虎難下,不知該如何處理眼前的困境。
幸好在這個時候,遠方緩緩駛來的車隊卻打散了這股殺意。
朝廷的詔書終于下來。
連日來的擔憂即將到來,劉備心中十分惶恐。
他不是在心疼自己的官位,他是在擔心自己被抓走后,這里的百姓。
中山國,畢竟是張純治下。
一地太守想對付一群鄉(xiāng)民,辦法不要太多,僅僅一個徭役,就能令無數百姓家破人亡。
“大哥。”
陳暮拍在了劉備的肩頭,沉聲寬慰道:“無妨的。”
他就不信漢靈帝和張讓得了他那么多好處,真的會下罪于他們。
更何況劉關張陳殺伐豪強縣令,乃是為父報仇的義舉,即便沒有嘉獎,也應該要減免懲罰。
劉備拍了拍陳暮的手,點點頭,示意自己已經做好了心理準備。
而周圍的百姓們逐漸安靜下來,隱隱能夠感覺到氣氛凝重,知道可能是朝廷派來責怪劉備的人。
雖然心中擔憂,但沒有一個人后退,堅定站在劉備這邊。
這就是仁義者得民心,得民心者得天下也!
劉備勉強露了個笑容,深呼一口氣,關張陳三人站在他的身后,兄弟四人有福同享,有難同當!
王芬作為刺史,雖然沒有治理地方的權力,卻有監(jiān)察一州官吏的職責,宣詔書的事情,漢靈帝全權交給了他處理。
車隊悠悠駛來,停在村口前的平地上。
張純騎馬跟著,名義上護送刺史,其實是打算等詔書一公布,就立即派兵捉拿劉關張陳,他這次帶了兩千人馬,加上之前派來監(jiān)視的五百人,就不信能跑了他們四個。
王芬從馬車上下來,環(huán)視一周,遠遠地瞧見了這邊情況,也不廢話,召集他自己的護衛(wèi)士兵,拿著詔書疾步走了過去。
“劉玄德何在?”
王芬高聲問道。
劉備知道躲不過去,深呼一口氣,往前一步昂然而立道:“我就是?!?br/>
“天子詔書!”
王芬將手里的漢靈帝詔書端起來,當眾解開示意自己并不知道里面的內容。
“哼!”
張純篤步走來,斜眼冷笑一聲。
只要詔書下達,他就立即可以抓捕劉備,報分支族人被清洗之仇。
“中平元年,漢天子皇帝劉宏詔書?!?br/>
王芬朗聲念誦:“議郎陳暮為父報仇,忠孝之名感動千古,免殺人罪,舉為孝廉?;实軇錇榱x弟鏟除豪強惡霸,誅殺貪官污吏,此乃仁義之舉,升婁桑鄉(xiāng)侯,食邑二百戶,各郡縣張榜,使二人之孝義,昭告天下。”
當王芬將這個詔書的內容念出來的時候,張純臉都綠了。
劉關張三人一臉不敢置信。
殺人無罪,而且有功?
還沒等他們回過神來,蒲陰縣十里八鄉(xiāng)的村民就已經歡呼起來。
陳暮推了一下劉備,低聲道:“大哥,領詔書。”
“哦,劉備領天子詔書?!?br/>
劉備仿佛在夢里,回過神來,急忙上前一步與陳暮一起鞠躬領詔書。
等他接過詔書之后,張純氣得對王芬大喊道:“刺史,這不可能,憑什么他殺人無罪?”
王芬嫌棄地看了眼張純:“你可知董黯陽球之事否?此二人皆因殺死辱其母者而獲得嘉獎,這是和帝與桓帝的旨意,有先例可循,難道讓天子違背兩代皇帝的旨意,降罪于為父報仇的無罪之人嗎?”
和帝跟桓帝?
張純傻了眼,他是武將出身,因為在邊境與胡人作戰(zhàn)勇猛而升的官,哪里知道這里頭還有這么多事情。
一時間張純期期艾艾,支支吾吾地說道:“那.....那怎么樣也是殺了人......”
王芬翻了個白眼,跟這種沒文化的粗人真就交流不上來,說道:“剛好這里還有一份給你的詔書,張純接命吧?!?br/>
“還有我的詔書?”
張純愣住。
王芬掏出詔書宣讀道:“中平元年,漢天子皇帝劉宏詔書:中山國國相張純縱容族人巧取豪奪,欺凌鄉(xiāng)野,罪大惡極,本該削官為民,降職查辦。念在你多年與胡人征戰(zhàn)有功,降為護烏桓中郎將,回幽州刺史麾下去?!?br/>
聽到這個詔書內容,張純差點沒一口老血噴出來。
嚴格意義上來說,自己真的沒干啥壞事,張湖的確送了不少錢給他,但張純可沒有親自下場去幫張湖去搶奪百姓田地,頂多是收受賄賂而已。
這在漢末官場,簡直是平常得不能再平常。
就因為這點小事自己居然被降職,雖然依舊是個實職,但權力被削了大半,這如何受得了?
張純目光怨毒地掃了眼劉關張陳四人,強忍著不讓自己罵出聲,在王芬的催促下,才不得不咬緊牙關領旨謝天子。
護烏桓中郎將就是之前宗員的官職,統(tǒng)領兵馬與胡人作戰(zhàn),受到幽州刺史轄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