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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鵝頸 94

餐廳燈火通明,熾亮燈光自頭頂散落,覆蓋在林疏月的身上,配上她淡而清雅的面容,營造出一種歲月靜好的氛圍。
  可程見月從她的身上,讀出了一抹睚眥必報的快感。
  
  世界上叫江野的人那么多。
  程見月不信,林疏月真的遇到了她認識的江野。
  
  她就是故意這么說,激怒她的。
  
  程見月:“你這樣有意思嗎?”
  
  林疏月眼神薄淡,慢悠悠地說:“我認識的那個江野,好像是部隊出來的?”
  
  昨晚實在太讓她回味,方才補覺的夢里,江野再次出現(xiàn),覆蓋住她。夢境纏綿美好,男人嘶啞的低鳴,拉扯著她的神經(jīng)末梢。
  夢醒后,她的理智回來了,但身體還停留在夢里,男人的身上。
  她遇到過那么多男的,沒有一個男的,渾身上下,就連喘息都透著股野性的荷爾蒙氣息。
  
  這樣的身材,這樣的荷爾蒙感,絕不是天天在健身房打卡的人會有的。
  只剩一種可能,那就是,這個男人,是部隊出來的。
  
  現(xiàn)役或是退役,都不好說。
  林疏月覺得,很大可能是前者,有可能是軍官,也說不準。
  
  果不其然。
  程見月的反應,令林疏月心底的石頭落下。
  程見月:“……你真認識他?什么時候認識的?在哪兒認識的?”
  
  林疏月語絲輕飄飄:“抱歉,無可奉告?!?br/>  
  說完,她放下刀叉,轉身離開。
  剛走幾步,又被程見月攔下。
  
  她眼里泊著怒火,“林疏月,我警告你,離江野遠一點?!?br/>  
  林疏月:“你以什么身份和我說這種話?江野的女朋友,還是追求者?”
  
  這話堵得程見月啞然。
  但:“我是什么身份不重要,但你這樣的人,是配不上他的?!?br/>  
  林疏月不氣反笑,“我這樣的人?”
  “堂堂南城芭蕾舞團首席,林家大小姐,配不上他?”
  
  “他好歹也是江家的人,沒比你們林家差多少,往上數(shù)三代,他家可是有開國元勛的,那個時候你林家在哪兒呢?”程見月好歹是部隊大院里出來的,看人從不看人身家地位,而是看人的品性,在她眼里,林疏月這種人前裝乖人后使壞的女孩子,真算不得多好。
  “江家是名門,江叔叔絕對不會要一個喜歡泡在酒吧夜店的兒媳婦的?!?br/>  
  三兩句話,就把江野的背景給套出來了。
  
  林疏月看著她,小半秒,低低地笑了聲:“誰說我要和他結婚了?”
  
  程見月怔住。
  林疏月:“玩玩兒而已,你還當真了?”
  
  程見月的神情,當即凝在臉上。
  
  “林疏月——”
  
  林疏月懶得理她。
  怡怡然轉身,上樓,回屋。
  門合上,還能聽到她的憤怒聲。
  
  林疏月躺在床上,眼中的笑意,卻一點一點地斂干。
  
  室內,手機鈴聲突兀響起。
  她遲遲未接。
  
  鈴聲消失。
  
  她翻了個身,看向窗外,漆黑夜幕仿佛被驟雨吞噬。
  一剎間,路燈盡數(shù)亮起。
  床上的手機屏幕,也散發(fā)著微末的光。
  
  林疏月拿過手機。
  點開。
  
  發(fā)信人:江野。
  內容:想我了沒,小月亮。
  
  林疏月眉間蹙起。
  
  不知什么時候存的手機號碼。
  男人這口吻,這語氣,曖昧又油膩。
  但她偏偏,狠不下心點擊刪除。
  
  過半晌。
  她清空聊天內容。
  
  面對通訊錄里多出來的陌生號碼,她亦保持沉默。
  
  -
  
  出來玩而已,何必糾結對方叫什么、干什么。
  通訊錄里,也不會多此一舉地將對方的姓氏筆畫留存。因為彼此都心照不宣,知道這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
  
  那個夜晚很美好是沒有錯。
  令她留戀,也沒有錯。
  
  美好的,永遠都是第一次。
  
  就像很多男人傻.逼的處女情結一樣,林疏月雖沒有處男情結,但她認為,兩性關系中,第一次,是最美好的。
  再來一次,就無法演繹那樣的美好。
  
  后勁才讓人上頭。
  
  可她還是沒將江野的聯(lián)系方式刪除。
  這是她第一次存男人的聯(lián)系方式。
  
  她隱隱約約覺得,她心里有些東西,在改變。
  但她不清楚,改變的是什么。
  
  為了得到答案,隔天夜里,她又開車去往酒吧。
  
  依然是越色。
  
  她穿著并不暴露,簡單又不缺乏設計感的連衣裙,裙擺側開叉至大腿根,走路間,盈盈裊裊,露出美麗的大腿線條。修身設計,上半身掐出漂亮的腰身曲線。
  
  跳芭蕾的,胸都不大。
  這是實話。
  
  可對男人而言,再飽滿的胸脯,都沒有眼前這纖柔漂亮的身材曲線奪目。
  
  不過五分鐘。
  和她搭訕的男人,已有兩位數(shù)。
  結果,無一例外地敗北。
  
  她坐在那里,冷冷清清,在這熱鬧喧囂的酒吧里,尤為突兀。
  仿佛周身有個玻璃罩,與世隔絕,所有人都能夠接近她,卻無法博得她眉間一笑,無法和她再進一步的發(fā)展。
  
  面前又多了一杯酒。
  林疏月眼簾半垂,沒抬頭。
  
  耳畔,響起熟悉的男嗓,帶著玩世不恭:“這不是林疏月嗎?”
  
  林疏月這才抬起頭:“周楊,有事?”
  來人不是別人,正是這家酒吧的老板,周楊。
  
  南城的豪門圈說大不大,說小不小。
  林疏月和周楊,同在一個圈子,卻鮮少有交集。林疏月人如其名,疏冷如天上月,別說朋友了,連女生朋友都沒有,更何況是男的朋友。
  更何況是他們這個圈子,交友,都要衡量再三,從身家地位到學歷工作,再到外貌審美,像是在商場里挑選商品似的。
  
  林疏月疲于交際,索性將自己的好友圈割裂。
  
  和周楊熟絡,完全是因為“越色”是南城排名第一的酒吧。
  而周楊是這家酒吧的老板。
  
  來的次數(shù)多了,二人也算得上是朋友。
  
  周楊下巴點了點吧臺上的酒,“我調的,嘗嘗?”
  林疏月很給面子地抿了口,評價:“還可以?!?br/>  
  周楊站在她身側,胳膊抵著吧臺,沖她懶洋洋地笑:“我在樓上看了好久,怎么,今兒個沒一個男的入得了你的眼?”
  
  林疏月沒隱瞞:“是啊?!?br/>  周楊混不吝開口:“我,你覺得怎么樣?”
  林疏月:“不怎么樣?!?br/>  
  周楊聽得直笑:“有你這么直接的嗎?”
  
  林疏月沒回答他的話,指尖摩擦著杯壁,一副索然無味的神情。
  
  “我聽說,住在你家那妹妹,又不安分了?”
  “哪兒聽說的?”
  “這你甭管。”
  “我家的事,你也甭管?!?br/>  “……”
  “……”
  
  她是真冷。
  也是真不留一絲情面。
  
  怪不得身邊沒什么朋友。
  
  周楊透過她,仿佛看到另一個人,可那人和她是不一樣的,至少,懂禮數(shù)只禮貌,哪怕再不耐,也會給三分薄面。
  “你知道天鵝公主吧?”周楊說,“你和她還挺像的?!?br/>  “賀司珩養(yǎng)著的那只?”
  
  兩種稱呼。
  沒一種是帶今兮的名字的。
  
  周楊還是第一次聽到別人用這樣的話稱呼今兮,忍不住笑:“天鵝公主和你挺像的,但是她比你討喜多了。”
  
  林疏月瞇了瞇漂亮的眼,“所以呢?”
  
  周楊:“所以她有個賀司珩,而你——”
  他近乎是貼在她耳畔,也毫不留情面地說:“你看,這酒吧里的哪個男的,比得過賀司珩?林疏月,有的時候服個軟,給男人點兒虛假的面子,或許能有意想不到的收獲呢?”
  
  “賀司珩是很好。”
  林疏月不動聲色地挪開視線,與他對視,不徐不緩地說。
  “可我覺得,他配不上我。”
  
  “……”
  “……”
  
  狂。
  是真的狂。
  
  周楊悻悻然離開。
  退回至二樓。
  
  二樓的卡座恰好能看到樓下女人的昳麗身姿,繞是在這般聲色繁華中,女人依然是清冷出塵的,燈光灑過,勾勒出她精美的下頜線條。她的美,不是某部分的好看,而是全身上下,拼湊在一起的美感。
  
  也難怪,讓江野一晚上都沒從她身上挪開眼。
  
  “我的意見呢,是別碰她?!敝軛罨貋恚鲇诤靡獾靥嵝?,“這主兒可不是個善茬,眼高于頂,連阿珩都看不上?!?br/>  “是嗎?”江野眼皮掀開寡淡的弧度,“眼光確實高?!?br/>  
  “怎么說?換一個?”
  “我做事從來都不半途而廢?!?br/>  “你還真打算追她???”周楊震驚。
  “不打算追?!?br/>  “那你是……”
  
  江野終于收回視線。
  一雙眸子藏在晦暗中,閃著精銳的光。
  
  他薄唇掀起,沒什么情緒地笑了下,“——等魚自動自發(fā)地咬上魚餌?!?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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