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凝神,想要聽清楚。
“還怕嗎?”周生辰像就在她身邊,看得到她的心里變化。
“一點(diǎn)點(diǎn)……”她低聲說,“可能有人太喜歡水鄉(xiāng)風(fēng)景了,我聽到有腳步聲。”
“有時候人越是恐懼什么,就越想要接近什么,”周生辰的聲音,有著讓人安心的力量,刻意的溫柔著安慰她,“不要開門,回床上試著睡著。如果睡不著,我會一直陪你說話?!?br/>
她的確有些怕,很聽話地上床:“會不會耽誤你的正事……”
他笑:“不會?!?br/>
周生辰和她說了很久的話,慢慢聲音就都沒有了。時宜一覺睡到了九點(diǎn)多,被宏曉譽(yù)叫醒,一起吃早飯,她問宏曉譽(yù)昨晚有沒有聽到奇怪的聲音,曉譽(yù)很驚訝說沒有,又看看身邊的杜風(fēng),去問他有沒有聽到。
杜風(fēng)只是用筷子夾著菜,搖搖頭。
時宜見兩人如此反應(yīng),更是有些后怕了,在下午決賽前,低聲和美霖說自己要換個地方住。美霖咬著筆帽,樂不可支:“給你換,你肯定也還是怕,要不然你接下來兩天就和我睡一間房吧?”時宜自然樂意。
美霖問她半夜怕鬼,怎么不給自己電話,時宜想到那個陪自己直到天亮的電話,很隱晦的笑了笑。她是略微低著頭的,笑得連美霖這個同性都一時移不開目光,輕聲嘟囔了句:“我打賭,你真有讓男人傾國傾城的沖動?!?br/>
時宜伸手,輕推了她一下,示意比賽開始了。
兩個人這才端正做好,看那些決賽選手的表演。
中午周生辰準(zhǔn)時電話來,問過她晚上的安排,聽到她和美霖住在一間房,才算是放心。到下午三點(diǎn)多結(jié)束了今天的比賽,她忽然接到一個電話,非常意外的電話。
是周生仁。
她記得周生辰的這個過繼的弟弟,對自己算是非常友善的,甚至比周文川這個同胞兄弟還要親近些。小男孩在電話里說,自己剛好這幾天有些空閑,想要來陪陪她這個未來的兄嫂,時宜雖然覺得很奇怪,卻沒有拒絕。
對于“未來兄嫂”的這個稱呼,她早就有心理準(zhǔn)備。
只要周生辰的母親不承認(rèn)這門婚事,就連周生辰身邊的林叔都要一直稱呼她為時宜小姐,或許這就是大家族的規(guī)矩。她和周生辰明明生活在現(xiàn)代社會,是合法的夫妻,在這個家族里卻不被認(rèn)可。
對于這些,時宜有時候想起來,也覺得委屈。
但是這種情緒只是稍縱而逝,對她來說,沒什么比周生辰更重要。從他和自己求婚起,她就認(rèn)定了這一生自己要和他一起。
名份和認(rèn)可,都不重要。
周生仁是晚飯時到的,隨行而來的除了兩個女孩子,就都是男人。不同于在鎮(zhèn)江的見面,他私人出行就隨便了很多,只穿了條淺藍(lán)色的牛仔褲,白色短袖體恤,像是個初中剛畢業(yè)的普通男孩子。
時宜坐在離景區(qū)入口較近的小石橋邊,站在陰涼處等著接他。
沒想到他就如此堂而皇之進(jìn)來了,走到時宜面前,揚(yáng)起嘴角,叫了聲時宜姐姐。
“你直接進(jìn)來了?”她有些奇怪。
畢竟現(xiàn)在景區(qū)沒有開放,只接納了她們這次比賽的人和媒體。
周生仁點(diǎn)點(diǎn)頭:“母親怕我出意外,特意安排人做了準(zhǔn)備。”
他說的一本正經(jīng),頗有些周生辰的影子。
時宜噗嗤笑了聲:“你這么和我說話,我以為看到了你哥哥,”她手掌輕輕摸了下小男孩子的額頭,“出汗了?很熱?”
小男孩長得快,已經(jīng)和她差不多高。
或許是家里沒有一個姐妹敢這么對他,以至于略微有些愣,很快就笑了,點(diǎn)點(diǎn)頭。
她見過小仁幾次,知道他不太愛說話,就也沒多說。
周家果然是做了安排,景區(qū)的負(fù)責(zé)人已經(jīng)安排好了小仁及隨行人員的住處。時宜陪他到閣樓房間時,兩個女孩子已經(jīng)迅速打點(diǎn)好一切,連茶具都換了全套
小仁似乎沒有喝茶的習(xí)慣,等兩個女孩子出門后,從房間的小冰柜里拿出兩瓶可樂,打開來,倒給時宜一杯:“我聽梅家的人說,時宜姐姐很會泡茶?”
時宜接過玻璃杯:“還可以吧,就是一個小愛好?!?br/>
“姐姐好像……天生就是要嫁給我們家的人?!?br/>
“有嗎?”時宜笑起來。
“沒有嗎?”小仁仰躺在竹椅上,認(rèn)真端詳時宜。
她知道小仁說的,是她那些琴棋書畫,還有對古文學(xué)的熱愛:“可能我偏好喜歡古文學(xué)……”小仁搖頭,打斷她:“不只這些,我聽說你們在德國的事情……姐姐,你怕嗎?如果讓你看到槍戰(zhàn),流血,死人,還有……很多非常兇殘的事,你怕嗎?”
男孩子的聲音很清澈,卻問著如此的問題。
時宜一時未反應(yīng),聯(lián)想到德國的事,仍是心有余悸:“會怕?!?br/>
周生仁握著玻璃杯,繼續(xù)端詳她。
眼睛里有著十四歲少年不該有的冷靜。
過了會兒,他抿起嘴角,反倒安慰時宜:“我剛才說的,是嚇唬姐姐的?!?br/>
她有一些天生的敏感度,尤其是對人的態(tài)度。
稍有微妙,就有察覺。
所以她想,小仁忽然來探望她這位未來的兄嫂,一定不只是如他所說的“順路”。小仁吃住比周生辰要講究不少,或許因?yàn)槭侵苌绞甯肝ㄒ坏膬鹤樱m然過繼給了周生辰母親,卻依舊寵愛的厲害。
舉手投足,多少有些侍寵而嬌的意思。
不過對時宜倒真像有好感,起碼她沒有感覺到任何的不友好。
這個小弟弟過來,順路來帶來了一箱子衣服,搬到時宜和美霖住的房間。搬箱子的人前腳離開房間,美霖后腳就打開了沒有鎖的箱子。滿滿一箱子的衣物,從貼身的到外邊穿的,一應(yīng)俱全。
時宜穿過王家人做的衣服,知道他們喜歡在袖口的內(nèi)側(cè)綴兩粒珍珠。
所以翻了兩下,就明白這些衣服都是王家人做的。
美霖還在翻看衣服的時候,就有人又搬來了整箱的水。
“我聽哥哥說,昨晚聽到奇怪的聲音,”小仁簡單對她簡單解釋,“所以如果有可能,接下來的兩天,我們就盡量避免喝這里的水,吃這里的飯。這些,和我同來的人都會解決?!?br/>
“這么嚴(yán)謹(jǐn)?”時宜忍俊不禁。
小仁也笑,半真半假地回答她:“不管是陰間鬼,還是陽間鬼,周家人都遇到不少,自然也學(xué)的小心多了。”
時宜只當(dāng)作是玩笑,隨口逗他:“你遇到過嗎?”
豈料小男孩竟沒回答。
看他的表情沒覺什么,可時宜總覺得自己說了什么不該說的。
晚上她和周生辰電話時,說到了這件事,周生辰略微沉吟:“小仁的母親是一次意外死亡,而且原因有些特殊,所以他有時候說話和做事,會有些奇怪?!?br/>
周生辰的解釋很含糊。
說實(shí)話,時宜并沒有聽懂,她難得追問他:“是什么原因?”
他沒有回答。
時宜想了想,又說:“這些事,我遲早要知道的?!?br/>
“周家有些特殊,資產(chǎn)96%都在海外,也會有些陽光以下的生意和朋友,”他說,“小仁母親的家庭,雖然和我們是世交,但她個人嫁到周家的原因,主要是因?yàn)橄胍{(diào)查周家的一些事情。后來……是意外死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