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那餃子已經(jīng)冷透了,白皮兒面是黏糊的,肉餡也快冷硬了,早就沒有了小時候的味道。
握著勺柄的手指僵硬又疼,禾箏喉嚨發(fā)酸,胃里陣陣翻騰,低頭又舀起一個餃子往嘴里遞,這次不再小口小口吃了,而是狼吞虎咽起來。
一邊吃一邊笑,聲音有些含混,帶著嘶嘶的喘氣聲。
“是他讓你來的吧?”
付韻沒了剛才慈愛的神態(tài),眼下落著疲憊,聲音里也是,“姑娘,我只是不想你過的太苦,既然當(dāng)初結(jié)了婚,現(xiàn)在又何必分開,以后的日子……你想過嗎?”
果然是來替季平舟說話的。
禾箏狠狠咽下一個沒嚼碎的餃子。
她怎么也沒想到,這么多人里,第一個站在季平舟那邊的人竟然是自己的母親。
“為什么……您為什么要這樣對我?”
她的情緒爆發(fā)的沒有節(jié)點,只是突如其來。
抬起臉,她帶著那些慘痛傷痕望著自己的母親,“我才是您的女兒,您為什么要向著別人說話?”
付韻許是覺得羞愧,竟然錯開了她的目光,語氣淡了下去,“我是為你好,既然這樣,當(dāng)初又為什么要結(jié)婚,知道自己配不上,嫁過去一定會受委屈,就要做好心理準備,現(xiàn)在這又是干什么?”
“什么心理準備?!”禾箏沉痛著嗓音,手指沒有力氣,連爆發(fā)都無法通過肢體表現(xiàn)出來。
她像一個廢人,只能蒼白地吶喊著:“是一輩子要不了孩子的準備?還是一輩子當(dāng)個殘廢的準備?或者是在婚姻里永遠被自己的丈夫懷疑忠貞?我活該承受這些對嗎?”
身體內(nèi)部好像被剛才吃下去的幾個餃子給惡心到了,又或許是被親生母親的漠視給徹底灼燒了。
她沒有辦法再裝聾作啞,眼淚流下來度過臉頰密密麻麻的傷口,疼的整個靈魂都在燒著,“媽媽,我真的是您的女兒嗎?”
付韻望向她的眼淚,心也開始絞痛,做出難以置信的表情。
“你是我十月懷胎生下來的,怎么不是我的女兒?”
“那為什么我從來感受不到您的愛呢?”
這話徹底撕開了她童年的舊傷口,新舊一起,雪上加霜,她從來不愿意傷害自己的母親,可時至今日,付韻卻是傷害她最深的人。
禾箏仰頭看著她,忽然覺得她挽在自己腦后的發(fā)包都如此沉重,“我很高興您能來看我,因為我知道您不喜歡我,您討厭我,如果沒有我,您一定會比現(xiàn)在過得更好??杉热蝗绱耍?dāng)初為什么要生下我?既然生了,為什么又不好好養(yǎng)我?”
緩了口氣,她又問:“既然不養(yǎng),為什么現(xiàn)在又要跑出來插手我的生活?”
付韻傷心極了,聲音里帶著枯老的哽咽,“我怎么沒有好好養(yǎng)你?就因為我沒有陸北家那么富裕,沒有給你好的生活,你就可以這樣說?”
“在您心里,我就是這樣的孩子?”
她來的目的已經(jīng)不重要了。
這個閘口。
剛好能夠釋放禾箏幼時的委屈和不甘,“如果我貪慕虛榮,我從小就能在方家,我選擇了跟您一起生活,是因為我愛您,可您是怎么對我的?”